「哈哈哈哈哈哈！」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熊澤皓笑得前仰後合，剛剛打籃球打出的那點睏倦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齊林慘兮兮地看著馬琪琪跺腳離去的背影，只覺得寒葉飄逸灑滿臉。

「熊哥，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齊林瞪著眼睛用熊澤皓掛在凳子上的校服外套擦拭自己被弄濕的褲子，「我以後的結婚對象如果不是琪琪我就跟你鬧！」

熊澤皓輕嗤了一聲，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齊林和馬琪琪是絕對走不到一起的，一個是富家子弟紈絝無賴，一個是小康家庭的高材生，就算兩個人真的有了什麼感情，齊林爸爸和媽媽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小說里不都寫了嗎？富家子弟都是用來商業聯姻的。

這麼懶懶散散地想著，熊澤皓接著仰頭歇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齊林嚇了一跳，以為又要被打了，忙把熊澤皓的外套丟回去，一下蹦起三尺高，離得陰晴不定的大魔頭遠遠的。

大魔頭沒有計較齊林的小動作，準確地說，他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壓根兒沒注意到齊林。

「你一定要努力跟馬琪琪結婚。」熊澤皓想通了什麼，殺氣騰騰地看了齊林一眼。

一臉懵逼的齊林莫名其妙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直到熊澤皓離開球場，前往教室，齊林都還是茫然地站在原地。熊哥這是……怎麼了？

熊澤皓沒怎麼，他只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和袁杉，不就正如齊林和馬琪琪嗎？只是，人家馬琪琪看起來對傻不拉幾的齊林好像還真有點意思，而小同志對自己，卻是忽陰忽晴，猜不透摸不著。

心裡有些難受，熊澤皓回到教室就趴在了位置上。

正在專心看文言文的袁杉感受到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坐下，卻沒像往常那樣側坐著煩自己，有些意外地抬頭，只見那大棕熊耷拉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儼然一副頹廢的受挫模樣。

「三。」熊澤皓在心裡悄悄默數。

「二。」

「一。」熊澤皓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怎麼了呢？」溫柔清朗的聲音果然在最後一個數結束時立刻響起。

熊澤皓埋在手臂間的嘴角悄悄上揚，但又很快壓了下去。

「沒什麼。」熊澤皓抬起頭轉過身，眼神卻仍然是耷拉著的，不肯抬眼看袁杉。

袁杉有些著急：「到底怎麼了？不是去練球了嗎？回來怎麼這樣了？」

齊林剛好也回來了，看到這一幕有些摸不著頭腦。

袁杉一見他，便問：「齊林，這是怎麼了？打球的時候發生啥了嗎？」

「啊？」齊林看了眼一臉頹廢但眼神兇狠的熊哥，咽了口唾沫，在他看來，這明明就是熊哥戲精附體，矯揉造作想要博取袁小老師的注意力的幼稚行為。

又看了眼一臉擔心的袁杉，齊林戰戰兢兢地開口，「沒發生什麼啊，就是熊哥突然讓我努力和琪琪結婚……」他也很莫名其妙好不好，自己決定做一件事是一回事，被人叮囑要努力奮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袁杉不說話了。

熊澤皓是因為太喜歡齊林，所以忍痛祝福，才會這麼難受的嗎？

上輩子的熊澤皓可不是這樣的，他只會不擇手段地刁難馬琪琪，讓馬琪琪永遠消失在齊林的視線範圍內。

熊澤皓正等著小同志繼續安慰自己呢，卻只見對方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冷漠地繼續看著手裡的課本：「？？？」

說好的噓寒問暖呢？說好的體貼入微呢？

「小同志，我就是太累了。」熊澤皓可憐巴巴地解釋。

「嗯。」袁杉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但那腦袋瓜，卻是一點要抬起來的跡象都沒有。

熊澤皓還想說點什麼，偏偏剛好上課了，只能悻悻地把身子轉了回去。

袁杉這才抬起頭，靜靜看著熊澤皓的後背發獃。

他有些明白了，這一世的熊澤皓和上一世的完全不一樣，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什麼怨懟，現在也也已經歇了那報復的心思了。

甚至……還生出了不該有的小心思。

可誰知道，不管是哪一世，人家熊澤皓喜歡的都是齊林。

自己到底算什麼？袁杉輕輕撫摸手中的課本。

但無論如何，自身變得強大才是唯一的出路。

熊澤皓感覺最近的小同志怪怪的。

怪可愛的。

如果說以前的小同志是認真，那麼現在的小同志就是雙倍認真了。

刷題效率翻倍，走路還帶著文言文的紙條，上個廁所都要掏出來瞅瞅，晚上抽空陪自己打籃球的時候也是一臉嚴肅。

隨手一勾，將空中飛躍的籃球穩穩地截獲在手裡，熊澤皓笑著看滿頭是汗的袁杉：「小同志，你進步神速啊。」

「嗯。」袁杉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往籃球場邊上走，他的水壺放在石台階上。

絲毫不顧忌自己身上被汗濕透的校服，熊澤皓一隻手轉著籃球，另一隻手便要勾住袁杉的脖子。

袁杉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一步。

熊澤皓的手落空了，連帶著另一隻手的籃球也摔在了地上。

他們晚自習後來練球的，空曠的籃球場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月明星稀間，時間彷彿靜止，只有籃球在地上緩慢地反覆彈跳，發出空洞洞的聲響。那一聲一聲，不知是要砸在誰的心上，砸出一個血窟窿來。

「回家吧。」率先打破這種尷尬氣氛的是袁杉，但他沒有回頭，說完便想要往校門口走。

腳步剛邁出去，便被熊澤皓一手拉住了胳膊。

少年有些傷心，但更多的是憤怒，他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僵硬地質問：「你情緒能不能不要這麼反覆？我又做錯了什麼？說出來不可以嗎？」

袁杉仍然沒有動，好半晌的功夫，熊澤皓終於妥協了，他輕輕鬆開了鉗制住袁杉胳膊的手，低著頭看腳邊的籃球。

腳步聲逐漸走遠，沒有停頓。

彎腰撿起籃球，熊澤皓一根指頭轉著，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