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袁杉準備著期末考試，只覺得一下就到深冬了。

A市地理位置偏北，一到冬天就像是開啟了什麼奇怪的開關，雪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撒，不蓋一件軍大衣，就能把人凍死在路上。

好在室內都裝了暖氣，進了房間，把外套一脫，便像是回到了春天。

袁杉琢磨著也去開通一下家裡的暖氣，但這勢必會增加家裡每個月的開支，只有外婆的退休金和政府的低保，再加上偶爾能拿到的獎學金，兩個人才勉勉強強地生活著，這突然多出來的開銷，得找個收入來源把它堵上才是。

袁杉，可能是全校唯一一個渴望月考多來幾次的人吧。

但校領導明確說過了，接下來只有一場期末考試，獎學金十分優渥，希望各位同學加把勁，專心備考。

袁杉問過劉老師，那筆獎金的數額的確十分可觀。

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期末考試在一月份，還有那麼一段時間呢，總不能讓外婆陪著自己受冷吧？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袁杉不想再一次感受至親逝去的痛苦。

上一世的他，是去找了一份工作才把這暖氣的費用補上的，但相對的，疏忽了複習導致的結果就是和獎學金失之交臂。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兩者兼顧呢？袁杉皺著眉頭想。

「小同志，幹嘛呢？」熊澤皓的聲音打斷了袁杉的思考。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筆一直沒動，試卷都被自己的水性筆浸出了一個巨大的墨團。

慌忙把筆移開，皺著眉頭把試卷抬起來看看，確定沒有把後一面的題目給糊掉，袁杉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沒幹嘛。」袁杉含糊其辭，「發了會兒呆。」

「喔……」熊澤皓將信將疑。

「對了小同志，你放學等一下我唄，我有個東西要交給老師，可能要遲一點回來。」

袁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從他倆關係恢復了以後，兩個人便經常一起回家了，還常被齊林吐槽gay里gay氣，但一個臉皮厚，一個想通了，倆人都不在意別人的擠兌，弄得齊林很是沒趣。

跟往常沒什麼差別，袁杉照樣除了吃飯和上廁所，沒離開過位置，那本開學還嶄新的試卷，現在看來已經快沒了。

要知道，這可是遍布十級難度地雷的黃岡密卷啊。

馬琪琪還企圖效仿過，看了一道題就放棄了。

袁杉從不避諱自己買過什麼輔導書，刷過什麼試卷，也總是很細心地教別人寫題，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人已經脫離學生的範疇了，就算想要做袁杉的學人婊，也根本學不來。

晚自習下課鈴聲響起，袁杉蓋上了筆蓋，突然想起來熊澤皓的囑咐，他抬頭看了看，果然沒找到人的身影，估計是一下課就去給老師送東西了。

不想寫題了。

袁杉打開書包，翻出內側暗袋裡的宣傳紙，有些猶豫地打開。

那是一張小說雜誌隨刊附贈的表，大概意思是招寫手，一篇文章能有一兩千，但要求很多，題材也很難。

袁杉上輩子，沒接觸過這類工作，他跟「熊澤皓」好的時候，是他的文秘，後來被針對了，就四處面壁只能做工資最低又很累的活。

簡而言之，他並沒有商業頭腦和工作經驗。

寫文章是門檻最低的工作，但他不知道能不能行，所以才一直猶豫。

但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他好像沒什麼可以選擇的餘地。

等到大綱打好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袁杉有些訝異，今天的門衛大叔居然沒有上來催自己。

再一看空蕩盪的教室，袁杉皺起了眉頭。

熊澤皓幹嘛去了？被老師留住了嗎？

小心地收好剛寫好的大綱，又把熊澤皓的書包收拾好——他知道這傢伙從不帶輔導書回家，因此收拾得很順利，袁杉決定去辦公室門口等人。

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教室里的燈突然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袁杉愣在原地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這樣的黑暗，袁杉眨眨眼，確定自己可以模模糊糊看清桌椅的輪廓後才開始動。

他其實有點怕黑。

不是什麼應激創傷，也不是什麼怕鬼，他就是不太喜歡黑暗中什麼都未知的感覺。

抱著熊澤皓的書包，心裡莫名其妙多了些安心感，袁杉小心地避開桌椅，慢慢地往教室門口挪去。

門卻在這時被人大力打開，袁杉只覺得心臟都停跳了一秒，嚇懵了的他獃獃地看向門口。

那裡有個人，打著手電筒筒對他手舞足蹈。

「生日快樂小同志！」熟悉的聲音傳來，袁杉這才看清對方的臉，是熊澤皓那個大傻帽。

他的身後跟著的是一個挺大的推車，酒店才會用的那種，袁杉沒見過，但那上面的蛋糕是他喜歡的芒果味，濃郁的奶香和芒果氣味隨風傳來，黑暗都被染上了甜蜜的氣息。

推著推車的是齊林，他的頭髮長出來了，又是往常那副帥氣的模樣，推個推車也不忘偶像包袱，可勁兒拗著造型。

齊林身後是捧著禮物的陸豐和馬琪琪。

「袁老師生日快樂！」馬琪琪大聲說著祝福語，「祝你考上清華北大！」

「對對對！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齊林附和，下一秒就被馬琪琪呸了一口：「你這說的什麼東西啊？袁老師還沒到那個年齡！」說著看了看齊林還沒長得太齊全的髮型，「你還是留給自己吧，禿老頭子。」

陸豐依然是往常那副酷酷的樣子，伸手把禮物交到了熊澤皓手上，便站到一邊不做聲了。

熊澤皓上前接過袁杉手裡的書包，再把禮物往袁杉手裡一塞，拉著人往蛋糕走：「走走走，咱們許願吹蠟燭去。」

真的是很巨大的一個蛋糕，上邊插著十六根蠟燭，袁杉站在蛋糕面前仔細打量，發現蠟燭邊上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小同志生日快樂」幾個字，一看就是熊澤皓的字跡，狗爬一樣的熟悉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