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孟薛氏

開河脈築基者，八河脈及之上，可引天地異象。

四方城上，一個黑袍老嫗，坐在一方靈牌前方，目中含淚。

靈牌上，無字。

「我兒……為娘一定會，復活你的。這一天，為娘等了三百年啊……為娘要送你此界未來最強者的身軀，作為托生之體！」老嫗身軀枯萎，形容枯槁，額首一朵斑花已經碎裂，她一頭灰白長發，用生了花斑的暗紅色的花枝捆縛在後，看起來死氣沉沉中，別有一番詭異的生氣。

這靈牌，似山似石，似土似木！

乍看上去，模糊一片。

再去仔細看去，似乎能從上看出一幕幕動態的畫面！可若是看的久了，就會出現某種眩暈感！

老嫗「咦」了一聲，面具驚色。

「八河脈築基……還不停？不愧是朕選中的人，果然有志氣。」

「山內靈氣不夠了。」老嫗目中露出慈愛，點了點頭，嘆道：「好……為了我兒的未來，朕，會再助你一次！」

「八河脈築基，足以引動天地異象……朕要遮住這異象，否則被那些個老傢伙察覺……會不利於我兒回歸。」

老嫗枯手一揮，大片濃郁的死氣升騰而起，籠罩住了整片四方城！封鎖了靈牌中不斷外露的八河脈築基的氣息！

原本於天邊盡頭升起的隱隱彩虹之意，遲滯片刻，瞬間消散……泱泱海水的傾世倒流，也是立刻恢復了正常……

薛靈岩在八河脈之後，還不甘心，繼續開闢著第九河脈！

他打開了孟道的儲物戒指，將其中法寶靈物諸多全部倒出，磅礴的靈元氣瞬間充斥在他身邊，撲入口鼻，沁人心脾！

「第九河脈……我來了！」

薛靈岩貪婪一笑，抓上那小山一般的靈石堆，「噗噗」聲響起，大把大把的靈石瞬間崩潰，濃厚的靈氣都被薛靈岩吸收入體。

只不過幾息的時間，三萬多塊下品靈石，就被薛靈岩吸收殆盡，靈氣全無，成為了廢灰。

「不夠……還不夠……」

薛靈岩猛地一吸！

築基之體，河脈大開，一股更大的漩渦成型，向整個裂空山開始了最後的吸收吞噬！

「嗡！」

整個裂空山，從天到地，都出現了一道隱晦的嗡鳴聲。

這是……山的嗚呼！

當最後一絲靈氣，也被薛靈岩吸收入體，整個裂空山突然如一副山水畫，遭遇了豪雨侵蝕，從有到無……只一瞬間！

天塌了，地陷了，山崩滅了，水蒸發了。

什麼，都沒了。

薛靈岩如同存在於一個巨大的灰色的空間里，一團團灰色的死氣，在這空間中，來來去去，飄蕩如靈。

第九河脈……才不過開了一個河口！

「結束了嗎？」

不，還有時間！

築基的漩渦不停，河脈的開闢時間，就還不到。

薛靈岩眼睛一頓，盯著孟道的儲物戒指，下品靈石已經被他耗盡用完，他盯上了……特殊用儲物袋保存的，中品靈石！

一塊中品靈石，頂一萬塊下品靈石！

這儲物袋中，足足有一百塊中品靈石！這就是一百萬塊下品靈石！

「……本天驕，就是要用靈石，堆出來這第九河脈！」薛靈岩舔了舔嘴唇，打開了儲物袋，手掌觸摸，瘋狂地進行了吸收這一百塊中品靈石。

半盞茶的功夫，一百塊中品靈石也被他吸收殆盡，廢為飛灰。

第九河脈……也才只開了十分之一！

河脈之修，越是靠後，越是難開！如果是第八河脈的難度是十，那麼第九河脈的難度……便是萬！

與此同時，九河脈之修的修為，也遠非八河脈之修能夠比擬的，他甚至可以做到對同築基境界修士的……瞬殺！甚至是可以和普通的結丹修士進行糾纏！

「孟道，你這些寶貝……我可就都用了！」薛靈岩野心太大，他必須要衝開這第九河脈，故而孤注一擲，選擇了，接連崩潰孟道儲物戒指內的諸多寶貝，只要是能毀壞釋放靈氣的，都被他崩潰了！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下，一股股濃郁雄厚的靈力，圍繞著薛靈岩，被他盡數吸收！

河脈的開闢，除了要有足夠的靈力吞噬入體，更要有能夠容納這磅礴靈力的肉體！

薛靈岩貪心不足蛇吞象，只顧著吸收靈氣，卻渾然不記，以他自己的身軀，還不足以容納如此多的靈力！

即便有三滴靈猿心脈血給予的支撐，也已經無法再繼續容納體內腫脹的靈氣，薛靈岩的身體，突然開始出現了……四分五裂！

「啊！」

他痛苦地睜開了雙眼，後悔莫及。

糟糕，太貪心了！

第九河脈的開闢，在無數靈力的堆砌下，徹底完成！而與此同時，薛靈岩的身體，已經像一個瓶子，被裡面暴漲的水流，給衝破了！

「不……！！」

薛靈岩心慌意亂，嘶吼不甘！

「……活該。」

灰色的空間內，孟道費力爬了起來，盤膝打坐，目中冷漠，遠遠望著空中身體已經出現了道道裂痕的薛靈岩。

靈牌之外，老嫗皺眉，責難一般，喃喃自語道：「倒是忘了這一茬兒……這小子肉體凡胎，受不住如此磅礴的靈力……好！你是我兒的托生之父，朕，不會不救你！」

她咳咳兩聲，枯萎的小指，嘎吱斷裂融入靈牌之中，死氣濃郁，黑氣騰騰。

「就藉此機會，為你二人正式成結！」

孟道忽然心中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他猛然抬頭，看向灰色的虛無中，眼睛頓時僵住！

一根巨大的黑色手指，從虛無中悍然衝來，劃破這時空，吸附了諸多灰色靈體，直接點在了孟道的眉心之上！

孟道立刻被定住身形，驚恐中漂浮而起，被那根黑色的巨大手指，控制著飛向了……正在四分五裂中的薛靈岩！

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靈岩已經疼痛到恨不得暈厥過去，他拼盡了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四肢百骸，但是那股分裂崩潰的力量，還是撕扯得他……痛不欲生！

而就在他幾乎絕望之時，孟道飛來了。

「你來幹什麼？」

孟道有口不能言，他被那黑色的手指控制著行動，不情不願中張開了懷抱，直接……抱住了薛靈岩！

「……你幹什麼？」

薛靈岩猛地震驚，他剛要開口，就被黑色手指接連一點，也被控制了身體。

黑色的手指，瞬間化為一道黑風，籠罩住薛靈岩和孟道的身體，或是纏繞或是捆縛，讓他二人，越貼越緊，越貼越密！

薛靈岩身體的四分五裂，更是同時被控制住了。

他體內的九條河脈，暢通無阻，融會貫通，在其體內完成了一個輪迴的流通，之後，便猛地衝出身體，直接沖入孟道的丹田，一條一條……一共九條河脈，全部打通！

這還不算完。

黑風中湧出一道，將黃金道葉穿透打碎，輕易抹除了其上的北劍宗掌宗的築基大圓滿之力，偽三品法寶的靈力，磅礴浩瀚，結合著其中隱藏的半絲結丹之力，一舉被黑風捲走，融入進黑風漩渦里，從薛靈岩的身體，一直到孟道的身體，輪迴輪轉，交融開拓！

不僅如此，整片空間里的灰色死氣，也都暴動一般，濃稠著如山似海般，瘋狂湧入了黑風漩渦中，寸寸河脈開闢的聲音，在漩渦中……響徹！

這黑風持續了整整一夜的時間，薛靈岩和孟道二人，都神智清明的經歷了由黑風帶給他們的……融合經歷！

當黑風散盡，薛孟二人同時清醒，面色驚恐中，同時推開了對方的身體！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薛靈岩面色爆紅後又驚恐慘白，他獃獃地坐了下去。

孟道臉色怪異中，他走近了一步，又在薛靈岩的尖叫中停了下來，神色一凜，道：「此事亦非我願……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如此緊張。」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薛靈岩激動到頭腦嗡鳴，他猛然起身，修為暴漲，體內……十條河脈之力，涌動成潮，一涌而出！

無法形容的靈力，如海一般，瞬間淹沒了孟道，擠壓著他的身軀血肉。若他還如之前修為，此刻被十河脈築基者如此攻擊，必然落得化為肉泥的下場。

「師弟，別鬧了。」

靈潮中，孟道輕輕一嘆，他抬手揮袖間，將那厚重的靈力海潮，統統吸收，絲毫沒有受到傷害。

他的體內……同樣有十條河脈！

孟道和薛靈岩同樣是，十河脈築基！！

「你也是十河脈築基？怎麼會這樣……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薛靈岩頓時驚訝到無法言語。

他拚死拼活修來的十河脈築基，怎麼孟道那孫子只不過是，在黑風中和他……做了一夜「那事」，他就獲得了和他同等的修為？！

這，這也太不公平了！

拚死受苦修行的人是他，被佔便宜吃大虧的還是他……憑什麼孟道那龜孫子，他只不過是對他做了「那事」一夜，就可以，就可以憑空築基？還是和他同等的……十河脈築基？！

這，這不公平！！

「你這個大賤人！遇上你就是我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薛靈岩目中隱淚，破口大罵道。

「可遇上師弟，實乃孟某天大的福氣呢。」孟道突然得意一笑，他自然發覺了體內十河脈築基的事。

他知道，自己無需修行，直接築基，甚至是得到了最高層次的十河脈築基，這都和他與薛靈岩那一夜……脫不了幹系。

難不成說……只要他和薛靈岩始終保持著這種如同雙修一般的關係，他就可以，和薛靈岩……永遠修為持平？

他升，即他升！

此事……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他如何能不珍惜？

薛靈岩被孟道這小人得志一般的笑容，徹底激怒了。

「孟道……今日不殺你，我就不姓薛！」他猛地站起身，目中殺意漸濃！他一頭長髮無風自動，每走一步，體外就多了一條河脈靈池纏繞於身。

他要，和孟道拚命！

同為十河脈築基，大不了……同歸於盡！

「唔……」就在他站在了孟道跟前時，薛靈岩突然面露苦色，他一手捂住了腹部，那裡……好痛！他腳下瞬間不穩，虛弱著跌了下去！

孟道一手接住了特意「投懷送抱」來的薛靈岩，將人按在懷裡，扣住腰臀，神色一正，露出笑容道：「那你以後，就跟我孟姓好了！孟薛氏，倒也適合你。哈哈哈哈……」

薛靈岩被孟道這囂張的笑聲以及如今屈辱的姿勢，氣得眼前一黑，渾身發抖，差點暈了過去。

孟道剛要繼續開口，突然面色一變！

這片空間，開始了坍塌！

片片灰色的時空，因為沒了死氣的支撐，寸寸斷裂，如同鏡片碎裂，映出了無數個薛靈岩和無數個孟道的身影。

孟道始終抱著薛靈岩，直到最後一片時空也碎裂，他二人才渾身一疼，頭腦尖銳刺痛中，雙雙昏迷。

當他們再次醒來時，二人已經……身在四方城百里之外，一片普通的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