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沉冤得雪

「你？」空念回頭看著煙鎖，神情一變，有些不甘。

煙鎖輕輕一笑，拉開了空念，移步站在了許媛七身邊。

「小和尚，你何必再造殺孽？」

「……你知道了。」空念低下頭，凄慘一笑。

他看著自己的手，眼睫輕顫，道：「我早就不配做佛家弟子，我給佛家丟臉了。」

「小和尚，你放棄吧。雲王爺對你……根本沒有感情，一直以來，他只是在利用你。當年王沉青和許媛七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生前孽事太多，死後要下地獄的。為了這種人，你值得嗎？」

「我不為了他！我為了我自己。」空念邪氣一笑，他抬頭看著煙鎖，目中有淚。

「昨日死了心，今日……我只為了報仇，只為了出一口惡氣！我不甘心，我絕不甘心！許媛七是喝我的血續命的，她的命是我的。我不想讓她活了，她就必須得死！」

他心中一橫，捏指彈出一根紅線，纏住了煙鎖的脖頸。

「冥頑不靈。」煙鎖皺了皺眉頭，撐開紅線，反倒拉扯紅線，將空念抓住拽進了自己，紅線套上空念的手腕，齊齊切割下去，血灑當場！

「啊！」空念斷了右手，猙獰在地，血染之下，嚇得許媛七尖叫逃跑。

「三年前你一場大火，活活燒死了無辜的書童王木，還有兩個你從獄中偷來的死囚……這筆血債，你自己還！」煙鎖扶著肚子，靠在柱子邊上，冷漠地說道。

他對凡間世了解甚少，但是這幾年也跟著紫淵見識了諸多生離死別、諸多人情冷暖。

像空念這種草菅人命執迷不悟的，倒還真是第一次見。

「呵……」空念忽然輕笑起來，他以法術止住了血，自己撿起斷掉的右手，躺在地上，虛弱地說道：「自以為是的神仙，你自己，又比我的悲慘，好到哪裡去？」

「你說什麼？」煙鎖疑惑不解地說道。

上次這個小和尚就有話沒說完，這次又是這樣，似乎他知道關於他的什麼不得了的事。

空念的頭髮都濕透了，渾身汗如雨下，他蔑視地笑道：「你真以為、你肚子里……」

「妖言惑眾。」紫淵突然出現，踢了一腳空念，空念整個人被踢飛消失，彷彿融入了某個空間。

「煙兒，我帶他去離顧林，那裡有三個冤魂，在等著他。」

煙鎖看著二人消失的地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紫淵這是，做賊心虛嗎？

他做了什麼？

空念說的，是他的肚子。

他的肚子里……怎麼了？

他摸著自己的肚子，眨了眨眼，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他只覺得，惶恐不安。

他好害怕。

夢，是不是就要醒了？

離顧林三塊墳前，許義跪在地上，旁邊站著許夫人，也就是已經被變成女人的王沉青，還有……一臉尷尬不知如何自處的許媛七。

許義似乎是被什麼壓制住了，只能跪在地上，他一臉驚慌，始終在說：「沉青……沉青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給他們償命！」

王沉青顫抖了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中又痛又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嘆息一聲，道。

「嘭！」「嘭！」

一連兩聲，空中掉落下兩個男人的身體。

一個是空念和尚，另一個……就是雲王爺！

「這是哪裡？本王……本王還要成婚，你們？」雲王爺一看眼前人，都是熟人，還有那三塊荒墳，頓時就慌了。

「倩倩，倩倩！本王！」

「我不是倩倩，我是許媛七。」許媛七憂傷地看著雲王爺，說道。

「你想起來了……」雲王爺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當年的事兒，他和許義是主謀，空念是被他利用的幫凶，如今三人齊聚此處……

「該有個了斷了。進去！」

紫淵輕輕一推，三人的魂魄就離了體，飄著進入了墳墓之下。

一路沉入地府，兩大鬼差引路將三人的魂魄壓到了閻羅殿。

閻王之威，嚇得三人立刻跪了下去。

「王木、盧珍、賀新三，三人出來！時機已到，如今本君就來審你三人的冤死之案！」

……

墳前，只剩下了王沉青和許媛七。

「媛七，我……」王沉青無顏面對許媛七，他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怪胎罷了。

「沉青大哥，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寧願自己，沒有想起過。」許媛七漠然一笑，她看向王沉青的眼睛裡，有些耐人尋味。

「對不起。我當初是為了不想你被騙，才找人提醒你……」

「可我想自己被騙！」許媛七突然大聲說道。

王沉青震驚不已，他看著許媛七，不敢相信這是當初拚命黏著自己成婚的小女孩兒。

「三年前的事，已經是過去了。我們應該朝前看。王爺待我很好，他可以給我福祉。你呢？我們現在……還能在一起嗎？你能給我什麼？你是女人了，你已經是女人了，王沉青，醒醒吧。以後好好做我哥的妻子，我還可以尊稱你一聲嫂子。這是我們以後最好的路，知道嗎？」

王沉青眨了眨眼，看著許媛七，時間恍如靜止，他彷彿從未認識過這個女人。

墳前三人漸漸醒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魂魄在地府經歷了什麼。

離顧林的冤魂之氣，頓時消散。

「王爺，王爺你怎麼樣？沒事吧？我們回家，成婚。」許媛七第一時間趕去扶起雲王爺，眼神里都是關切。

雲王爺複雜地看了一眼許媛七，苦笑一聲，道：「回府。」

空念目送著二人離開，嘆息一聲，眼裡的執念漸漸消散，有的，也只剩下了清明。

他原地盤膝而作，閉目垂頭，再沒動過。

一隻烏鴉飛過，點過他的頭頂，空念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化為飛灰，滲透進入了整片離顧林的土地，整片樹林頓時佛光普照，一片祥和。

王沉青看著許義醒來，看著許義瞬間蒼老，白髮披散，皮膚幹癟皺起，目中光彩盡褪。

「你走吧，我不再圈著你了。我只剩下了三年壽命，這最後的三年，閻王判我百病纏身……沉青，我終於沒有能力再折磨你了。」

王沉青沉默半晌，他彎下身，扶起許義，聲音淡淡地說道：

「回家。」

凡間亂事已了。

紫淵帶著煙鎖和丹珀回了天界紫薇宮。

麻生雪的丹氣，對煙鎖的作用越來越小，疼痛已經幾乎無法壓制。

「丹珀……我不行了，給我，給我麻生雪！我要吃麻生雪、我要吃……」煙鎖整個人瘋了一樣，抓著丹珀，討要丹藥麻生雪。

「小龍王，不行，吸食丹氣已經是最大的限度！決不能吞丹！那會毀了你的仙體的！」丹珀為難至極。

「疼，我好疼，我忍不了了……給我，丹珀，我求你。」煙鎖疼到哭出來，他躺在床上，成為廢人一般，這種對疼痛的忍耐，他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

半年了，自從凡間回來，已經過去了半年。

他受不了了，這痛楚，他真的受不了了。

「紫淵、紫淵……」你最好，對得起我。

煙鎖的心中，掙扎隱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