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眨了眨眼睛：「我只知天庭污濁，卻不知原來人間的污濁也都是天庭帶來的。」

猴子獃獃的看著筋斗雲：「我大鬧了天宮，那西天諸佛把我壓在了五行山下，符籙禁錮了我的法力，佛祖以為五百年足夠壓滅我的本性，為了自由，我只能裝作乖巧的模樣，等那唐三藏西行路上，把我給放出去。」

六耳沉默不語，猴子繼續說：「我等來了和尚，他摘掉了符籙，把我放了出去，我以為我自由了，那個時候我想乘著我的筋斗雲不停的飛翔，去花果山，去菩提老祖那裡，可是觀音，他帶來了緊箍咒，那和尚親手給我帶上了，我的自由……又一次消失不見。」

六耳忽然有些心疼，這個世界上所有人追求東西都不一樣，有人想要長生不老，有人有人想要紙醉金迷，有人想要妻妾成群，而那個猴子，只想要自由，那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跟著和尚去西行，可遇到壞人，我想用金箍棒打上去，一棒子打的灰飛煙滅，可那和尚糊塗啊，他不知道那些他以為是好人的人是妖怪，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保護他，有些時候把我逼得急了，我只能不顧一切的動手了，那是把我救出花果山的英雄，我總不能讓他承受妖怪的傷害，然後不管不顧吧？我做不到，可是當我為了保護他殺了妖怪的時候，他會念緊箍咒，念到我壓抑不住內心的凶性，念到我甚至想一棒子打在他的頭上，可是我不能！他是給我些許自由的恩人，我只能忍著。忍不住了，就狠狠的打自己的頭，只求那片刻的清醒。」

「後來，那和尚還是趕我走了，其實我挺開心的，我覺得我自由了，可是莫名其妙的，我居然放不下他，就算我回了花果山，看著我的猴子猴孫，看著花果山的桃樹，我就在想啊，那和尚又遇到了什麼事情啊，有沒有妖怪還要吃他啊，他……還好嗎？」

「我很擔心，所以後來小白龍來找我的時候，我就跟著回去了，那和尚果然遇到了麻煩，那群徒弟，居然沒想著救他，反而想分道揚鑣，那隻豬居然想回高老莊，把那和尚棄之不顧，如果不是小白龍回來找我，那西行之路，恐怕早就沒有了。」

六耳張了張嘴：「他們其實對你很重要吧？」

「還好吧。」猴子苦澀的笑著：「重不重要又能怎麼樣啊，你看啊，你假扮我的時候，他們連我都認不出來，我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是什麼心情，只知道，等他們認定你是孫悟空的時候，如來佛祖又一次把我壓在花果山下，我沒有反抗。」

我沒有反抗。

六耳喃喃的呢喃著這句話，忽然想哭，沒有反抗，你最想要的自由又一次被剝奪了，而你卻沒有反抗，所以……大聖啊，你是不是太難過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