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聽到了沈若芊的輕聲回答，微微一笑，再說:「姑娘要更衣嗎？」

沈若芊下意識的點點頭，水潤膚已久，久了對膚質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處。

侍女嫻熟地招來和她身著一樣的婢女，婢女的手裡端著上好的錦綢，不過相同的是那為她量身而作的華麗錦裙依舊是素雅的，似紫非紫，白且不白，上面也沒有綉有什麼過分的圖案，隱隱的花邊襯著清俗秀麗。沈若芊一時覺得這殤華還真是懂她的心思，連她的喜好都知道了。不過殤華這樣的作為，卻換來沈若芊森然的寒意，越是這樣的女子就越可怕，她自己尚且如此，殤華又何嘗不是呢？

沈若芊是極為配合的，站起身稀疏的滴水聲響起，那侍女盯著沈若芊的後背，看著那紅色的符文沒有什麼異常，很明顯侍女已經不是第一次服侍沈若芊了。

昏迷的日子裡，誰知道殤華對她做了什麼……沈若芊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抗，在這裡她只不過是一個弱小的人類，連修靈者都算不上。

就連殤華吩咐的侍女，沈若芊都看不出修為，想要在絕望大陸立足，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好了！」侍女沒用多久就幫沈若芊更好了衣，眯起雙眉笑的燦爛，「姑娘可真漂亮！」侍女的話不是恭維，沈若芊的確是美的無人可比。

沈若芊不為所動，她對自己的相貌從來都不在意，丑或者美其實都是一樣的，骨子裡透出的寒意拒人於千里之外，「殤華呢？」她只是冰冷地詢問侍女，眸子飄向別處。

「這個時候閣主應該在樓下欣賞董姐的舞姿……」侍女舉著手指點在她的下巴處，若有所思地回答沈若芊。

閣主？沈若芊下意識的注意到了這兩個字，普通的風月之地可不會有這樣的稱呼，這樣一來沈若芊就對這裡更加好奇了，「這是哪？」

「水雲閣。」侍女突然沉靜了下來，眼中居然有著沈若芊都顫而一抖的狡黠目光，「這可不是什麼人都敢踏進的風月之地哦！」

「……」沈若芊怔了怔，依舊是執拗的別過頭，侍女是在提醒她，殤華不是她可以褻瀆的。

沈若芊雖然並不是那種自命為清高的人，可是她不喜歡侍女的略有些諷刺的提醒。

散亂的髮絲揚起，猶如天仙的沈若芊此時更加添上一層迷霧，神一般的女子就更讓侍女讀不懂了。

「我要見她。」沈若芊許久才淡淡的說道。

侍女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露出標準的微笑，對著沈若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姑娘請跟我來。」

沈若芊點了點頭，朝著門外走去，侍女踏著小碎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此時的殤華繞有興趣地觀賞一位身著紅衣女子的舞姿——

紅衣翩翩，女子右臂悄然揚起，紅簾留下優美的弧度，腳尖踮起，女子凝閉雙眸，開始著絕無僅有的絕世舞裳。女子的舞步越來越快，躍起帶動微風輕掠而過。

水雲閣的琴師沒有一個人的琴技能夠和這舞女相融，因而並沒有琴聲在一旁撫韻，也就少了一絲韻律。

高潮之處，女子的舞裳隨她的舞姿而動。雖然只是普通轉圈，可是她的速度是不斷加快的，就連她身上的氣質也是有改變的。那樣的風華絕代之舞，卻給人無盡的憂傷，情路坎坷，上天不公，生死不見，情歸何處？

舞落，女子惜惜坐在舞台上，眼角似有淚流出，那神韻終究是凄涼的。

每每殤華欣賞這個女子的舞姿時，都忍不住嘆惋，這樣的傾城之舞，卻沒有傾城之曲相配，這是上天的妒才啊！

舞落的那一刻，沈若芊的心也被女子牽動了，彷徨間她的腦海里有隱現了那紅衣女子與白衣男子的天作之合。

「今日誰來？」殤華沒有注意到沈若芊，沈若芊也沒有讓侍女去通傳。

面對殤華的詢問，樂師們的頭都是低下的，那紅衣女子的舞姿實在是太完美了，他們的技藝無法配上她的舞技，瑕疵永遠都會毀了一個女子的舞步。

殤華等了一會，無奈搖頭笑道:「董櫟，看來你註定只能被我雪藏了。」仔細看殤華的笑是很勉強的，這樣的舞技卻苦於沒有樂師，永遠都是上不了檯面的。

董櫟沒有說話，相反的她的餘角瞥見了那一襲素紫衣的沈若芊，頓時間就愣住了，那樣的樣貌世間少有，遠遠的董櫟看清了那雙不可思議的青紫眸色。突起異心，董櫟的身姿再次舞動了，沒有什麼比舞姿更能說話的了。

殤華愣了，董櫟今日突然來了興緻，從前不論如何董櫟只會做一次舞，今日……殤華的頭偏了偏，正巧看見了側面的沈若芊，無意間殤華的嘴角弧度一彎，笑的頗有深意。

沈若芊身子動了動，手上戴著的戒指閃著白光，白光很快褪去，她的手裡多了一把琴，名曰:夜闌。

「姑娘……」侍女驚訝地看著沈若芊手中的夜闌琴，侍女沒有想到沈若芊居然會是一名琴師，她想為董櫟配曲！

殤華在看到沈若芊的琴時，也驚訝了，誰能想到沈若芊居然是樂師。

沈若芊席地而坐，夜闌琴平放於兩腿之上，纖細之手輕輕觸摸到了琴弦，蕭瑟的琴音便傳入了在座的每一位耳中了。

瑟瑟之音，猶如溪水流淌於小澗，婉轉的琴音仿若仙人踏空一切欲成神而去。凄慘的舞姿，蕭涼的琴音彷彿枯桐葉落，無聲無息，一抹清淚劃過，撫慰枯葉的歸屬。

情，男女之願，一生無怨無悔。踏當年的一曲絕戀，女子傾世之舞，男子傾世之曲，葬一世絕戀。

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當世山峰有棱，天地未合，君妾卻已絕，生死兩不見。凄苦淚流，蕭蕭何以……

此時沈若芊和董櫟處於一種絕妙的狀態，恍若隔世看見了絕命崖上的那對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