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盤山公路一環又一環，繞得人眼暈。田亦凡幾天精神緊繃下來，已是昏昏欲睡。就從這黃毛小子的話聽來，伯爵一行人似是還不知李錦和小月那方的動靜。

如此便好，起碼他不曾叫人捉住軟肋。就算無反擊的餘地，也不會輸得一塌糊塗。A伯爵兇殘手段他確是未親眼見識過，可顧翰已然命喪黃泉，還需見識什麼？

胳膊和大腿上的血洞間斷性地麻木、刺痛，讓田亦凡不由自主合上了眼。即便是在迷迷糊糊之間還能感受到嵌在血肉中的冰涼。

他是累了，這累不同於往常訓練時候的苦累。而是發自心底的疲累，希望渺茫，微不可尋。

托德伸手便打開罐啤酒，車座顛簸之下漏出些泡沫，染了唇角。正欲開口，後視鏡上反射而來田亦凡安靜的側臉讓他硬生生把到口邊兒的污言穢語吞回了肚中。

原來這小子也會犯累啊……也是，畢竟連著幾天挨了這麼些槍子兒，諒他是刑警隊專業出身，可原先到底是花拳繡腿，遇上伯爵這樣的人物，也算是這小子命背。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知為何，托德腦海中便冒出這麼句古話，他又莫名想起那晚的女人。據資料看來，那風姿綽約的女人是這姓田的同事，真不明白一個女人為何要趟這渾水，本想著繼續調查下去，可這人又像是人間蒸發般，尋不到一絲痕跡。

一定隱瞞著什麼吧……一定……

「顧翰，我對不起你啊……是哥對不起你啊……」後座的田亦凡就算在睡夢中還是不安分，緊蹙的眉頭將窗外難得幽靜的景色擠兌得扭曲起來，他心內的一汪湖早已被名為A伯爵的石子打得支離破碎，顧翰沉在湖底。永世不得超生。

到口的啤酒還未喝下幾口，托德差點兒將滿口泡沫吐在車窗玻璃上。剛剛後座兒的人可是說了什麼？

「連線伯爵。」擦了唇邊滲出的酒漬，托德掏出特製的手機，平淡無奇的小「板磚」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喂。」對面傳來沉靜的男聲，透著些涼意，是熟悉的聲線。

「伯爵，睡下了。」托德公事公辦，也懶得吐槽後座人驚如天雷的鼾聲。

「哎，也難為他了。挨了這麼些槍，有事？」伯爵扭動著食指上的紐戒，提唇笑了笑。

這方繼續開口說道：「剛聽他說了個名字，想必伯爵很感興趣。」

「葉商羽麼？雖說不知道他護著小子意圖是什麼，但就從他那幾個手下也看得出是葉家的人。不過我也懶得追究……」

「是顧翰。」不待對方說完，托德沉了眼眸，看不清神色。他心知這名字對伯爵來說意味著什麼。

距離這車不過幾步之遙的另一輛車上，一向沉穩不動聲色的男人，竟沒了回語。顧翰……

這名字他念了太多次，以至於這麼突然聽來，竟無謂多生出些陌生的感覺。

「你昨天不是說能查的都查了麼？！」

有槍聲傳來，托德心知，又該換車玻璃了。跟著伯爵，可真是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