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之後，秘書將雙份合同送到了林漠久面前。

林漠久將其中的條款一一看過，大部分是合同的必備條款，只有稍許幾條是關於這次的廣告事項。

許煜這是非常不謹慎的行為，但對廣林來說又是百利無一害。

這份合同，林漠久當然會簽。

「林總，許總問您中午是否有時間一起吃飯？」秘書接過林漠久簽好的合同，傳達許煜的話。

一想到許煜的難纏勁兒，林漠久果斷拒絕。彷彿每和這個人多待一會兒，就會被減壽十年。

秘書將林漠久的話帶了過去，同時又捎了回信。許煜說既然中午不行，那就晚上，他下班後直接到車庫等林漠久。

林漠久氣結，突然衝動的將手中的鋼筆「啪」地扔了出去，濺起的點點墨汁灑在潔白的牆壁上。

盯著牆上的墨汁點思考良久，林漠久才叫秘書拿了新的鋼筆繼續工作。

他失誤了，不應該因為一個區區的許煜就亂了自己的分寸。

今天的工作量不少，林漠久在辦公室忙到了晚上八點，連晚飯都沒時間吃，更是將許煜說等他的事情望到了九霄雲外。

車庫裡，林漠久下去的時候沒看到許煜，倒是看到了已經斷了關係的程夢婉。

程夢婉蹲在車旁，無聊的用手指戳著光滑的地面，看到林漠久，忙起身站定。興許是因為著急，身體還跟著晃了下。

「漠久，看你忙所以就沒打擾你，但是我想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你。」程夢婉捏了捏衣角，面色略微緊張。

對待程夢婉，林漠久的態度還算緩和：「什麼事？」

程夢婉咬著唇低著頭：「我……」

林漠久曾經對程夢婉感到滿意，大部分原因來自於程夢婉的聰明懂事。所以今天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程夢婉不會親自找來。

「說吧。」

林漠久語氣如常，只是當程夢婉清楚說出來後，他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程夢婉說：「我懷孕了，已經兩個月，胎兒一切正常。」

努力回想著之前的事情，的確是有那麼一兩次沒做安全措施，懷孕的幾率很小，但不是不可能！

在林漠久還不懂生命是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親手製造了一個生命，這讓他不堪。能懷上這個孩子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所以他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

林漠久的沉默，讓程夢婉十分難熬，她的心裡始終抱有一絲幻想，認為林漠久會留下這個孩子，這樣……她就是孩子的母親了。

直到聽林漠久冷靜地說出「拿掉吧」，程夢婉心如死灰。

終歸還是她異想天開了。

林漠久說：「你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補償，再請專人為你調養，盡量不對你的身體造成其他傷害。」

程夢婉紅著雙眼，倔強著讓眼裡的水霧不能凝聚。

她問：「漠久，你知道什麼是感情嗎？你好像不能理解自己愛的人不愛自己的痛苦。你所認為感情的慾望，那隻是被需要，而不是愛。」

只是被需要，而不是愛！

林漠久心裡一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程夢婉這個問題，他從來認為感情出自於慾望，彷彿活著，就只是活著而已。

但程夢婉的話，否定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

「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醫院，你說的補償就算了吧，我希望自己也是有尊嚴的。」程夢婉臉色蒼白，彷彿下一刻就會暈倒過去。

有時候，愛情上的打擊絲毫不遜色於病魔上的打擊，靈魂上的痛苦遠比身體痛苦百倍。

凝視著程夢婉離開的背影，林漠久陷入沉思。

感情？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若是沒有感情，那自己為何每次結束與對方的關係時，還會給對方一筆可觀的補償？若是沒有感情，他又怎麼會在發小困難的時候給予最大的幫助？若是沒有感情，又怎麼會從小就聽從著父母的安排生活？

愛情，友情，親情！

他都有。

只是林漠久從沒有想過，補償只是因為關係斷的徹底，幫助只是從小到大的習慣，聽從只是因為自己的盲目。

透過車子的反光鏡，林漠久彷彿看到了那個臉上洋溢著笑，眼睛閃閃發亮叫做許煜的男人。

林漠久還清楚的記得，晚會的那一次自己控制不住身體抱住那人時，一股淡淡的清香夾雜著酒氣經過鼻腔，直直竄上了天靈蓋。彷彿間有什麼東西飄過，林漠久想伸手抓住它，但它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是因為那種抓不住的感覺，讓林漠久的心中滿是不耐煩，一股怒氣隨即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