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程林什麼事都要告訴她了？明明推開對方的就是自己。

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柳笑終於是下定決心給許卓婭撥了電話過去。

漫長的「嘟嘟」聲鳴鐘般響徹在柳笑的耳邊。

「喂，誰啊？」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柳笑嗓子一樣，差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亞亞，是我，柳笑。」

柳笑自報家門，對方彷彿突然沉默下來，這讓柳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許久，許卓婭才恢復過來，一口熟絡的南方口音，就像在學校時那樣。

「笑笑，怎麼樣，現在過得好嗎？我不在沒人欺負你吧？」

柳笑想說，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有我的、程林的、張琳的。可終究不知如何開口。

周時雨說周克和許卓婭已經分手了，柳笑自然不能傷口上撒鹽：「在那邊怎麼樣，不準備回來了嗎？」

許卓婭的嘴角滿是苦澀，抬眼看了看身邊的紙醉金迷，聲音極低的回了句「回不去了」。

這話不知是在對柳笑說，還是在對她自己說。

「你要知道這裡才是你的家。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很辛苦的，回來吧，我們都想你。」柳笑從未說過這麼煽情的話，但今天面對許卓婭心裡有一種臨近崩潰的情緒，讓她難以自持。

許卓婭說「我知道」，隨即而來的又是兩個人的沉默。

柳笑不喜歡這種情緒，什麼時候她和許卓婭已經變成了這種相處方式？

「張琳和東子在交往，在你走後沒多久。我加入了程林的舞團，以後我想去北方上舞蹈學院。」柳笑輕聲訴說著，想像著許卓婭就在自己的面前，「亞亞，真的不回來嗎？」

喧鬧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像是在催促著許卓婭。許卓婭回答了那邊「馬上就來」，然後對電話里的柳笑說：「笑笑，我想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從沒後悔過。」

天生就是哪樣的人？柳笑不禁疑惑。

沒有人天生就是什麼樣，連天才都能經過後天的荒廢變得碌碌無為，何況是生活中的人呢？唯一說得過去的，恐怕是許卓婭自己內心的選擇吧？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根本沒有定律可循。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就像她的母親，就像她對程林，許卓婭是一樣的，她沒資格去做任何評論。

許卓婭匆忙告別，然後掛了電話，柳笑心裡說不清的失落。

月亮還是掛在夜空，生活仍在繼續，不論怎樣，明天的太陽還是要升起，僅是如此不會改變吧？

柳笑這晚上沒睡好，第二天的舞蹈課自然沒什麼精神。

程林看到，免不了擔憂，提議下午的入團排練就延遲一天，讓柳笑回去好好休息。

柳笑拒絕了程林的好意，堅持去排練。只是少睡了兩個小時而已，又不會怎麼樣，程林太小題大做了。況且第一天就不去，這讓別人怎麼看她？

「沒睡好而已，又不是生病。」柳笑看著程林臉上的擔憂，心裡比夏日的太陽還要暖和。

程林自知這說不過去，也就沒堅持，中午下課後約了時間便各自分道揚鑣。

偶爾柳笑會看著程林的背影發獃，想著如果日子就像現在這樣持續下去就好了。

舞團並沒有多少經費，所以舞蹈室是程林他們與一個兒童舞蹈訓練班合租的。白天舞蹈室歸訓練班使用，下午三點以後就歸舞團使用。

這樣的方式持續了兩年，雙方相處特別和諧。但柳笑也發現了一件不算秘密的秘密——

訓練班的一個女老師是暑期在校兼職生，和程林差不多年齡，並且喜歡著程林。

要說為什麼這是一個秘密，因為這位妹子從沒有說過喜歡程林的話；為什麼不算秘密，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妹子對程林的感情。

但礙著程林對妹子沒有絲毫興趣，大家都不會將這件事挑明，也就成了「秘密」。

「程林，我買水的時候多買了一瓶，正好分你一瓶。」那位叫做周慧欣妹子下課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柳笑舞蹈室里看著他們排練。等程林說休息一下的時候，拿著水便走了上來，儼然一副迷妹樣。

其他幾人見怪不怪，柳笑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盡收眼底。

多買了一瓶，說的真好聽，那麼大一瓶水難道會像紙一樣夾著一張？柳笑在心裡不屑。

「柳笑，喝水？」陳郁陽拿著兩瓶水礦泉水，在柳笑身邊坐下。

練舞本來就渴，柳笑自然沒有拒絕，說了謝謝便接過來打開瓶蓋就是猛灌，看得陳郁陽一愣。

另一邊的元寶問出了陳郁陽的心裡話：「哇笑笑，女孩子不都需要別人幫忙擰瓶蓋嗎？」

喉嚨里的水差點被嗆了出來，柳笑及時剎車，「可能，我是女漢子？」看著元寶臉上的調侃，柳笑只能這麼回答。

元寶哈哈一笑，也沒反對柳笑的說法，然後滾一邊兒研究起手機了。

「你還真不像女漢子。」陳郁陽接著說道，「那時候在婚禮上看到你，簡直就是小仙女啊！」

柳笑內心驚悚，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小仙女」這種詞語形容自己。心裡說不上是開心還是不可信，但之前因為程林和周慧欣之間的互動引起的不快已經完全消失。

程林沒有接受周慧欣的好意，反倒看到柳笑和陳郁陽聊天的時候心裡老不是滋味，越過周慧欣直接走到柳笑和陳郁陽的對面坐下。

「柳笑，還習慣吧？」程林問道，順帶著拿起柳笑右手邊被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直接喝了一大口。

柳笑心臟陡然漏了一拍，抬起的手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程林將剩下的水喝了幹凈，然後一個漂亮的抬手動作，空了的塑料瓶直接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周慧欣在後面看著，眼眶微紅，像只受傷的小兔子。

這瓶水是柳笑剛剛沒喝完的，但注意著這件事的也就只有陳郁陽、柳笑和程林三人。也正因為如此，陳郁陽看明白了程林一直沒有說明的事情。

他喜歡柳笑。

這個想法讓陳郁陽的心裡有些吃味兒，因為不止程林，他自己也或多或少對柳笑有不一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