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和大力在一個星期後離開，正是放寒假的第一天，舞團所有人都抽空一起去了車站。

這座小城裡沒有火車，沒有飛機，一輛雙層長途床車從這裡出發，聽說要十七八個小時。

柳笑長那麼大還沒出過遠門，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蕭遠和大力在離開的時候朝幾人使勁兒揮手，臉上是對這片土地的不舍和對朋友的依戀。但是另一片美好的天空正在向他們招手，很多年後，他們仍然會回到最初的地方，和最親的人相聚。

這個時候，柳笑突然想起了陶然、張琳、許卓婭，還有程林。

她和這些人也會有分開的那一天，那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竟然現在就冒出了頭。

蕭遠和大力走了，元寶和阿傑也不能總把時間拿來憂傷，和幾人說了一聲朝忙著他們的培訓班去了。

剩下陳郁陽、程林和柳笑三人，氣氛竟然莫名的尷尬起來。

「你們倆不忙？」柳笑問到。

高三時期，正是學習生涯最為緊張的時間，但很多時候，柳笑覺得程林和陳郁陽都活的瀟灑自在，絲毫不見緊張氛圍。

最主要吧，這兩個人的學習還一個比一個好。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倆路上注意安全！」興許是覺得自己多餘，陳郁陽很識相的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一個人離開。

陳郁陽的背影高挑出塵，在這寒風中那件棉外套彷彿蕭索不堪。

想起記憶中陶然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陳郁陽，雖然那時候沒怎麼仔細看，但一年的時間陳郁陽清瘦了很多。

「餓了嗎？帶你去吃好吃的？」程林將手插在衣兜里，眼神熠熠地問柳笑，彷彿這離別的傷感絲毫沒有影響他。

程林的行為，像極了一個正牌男友，總是暖暖的，窩心周到。

柳笑點了頭，和程林並肩而行。早上起來到現在滴水未進，是真的有點餓了。

熱乎乎的小籠包，配上簡單的調料，再打上一碗豆漿，是這個城市最常見的早餐。

填飽肚子精氣神滿滿，程林說帶柳笑去程林新修建的遊樂場玩。

柳笑仍然點頭同意，於是兩個人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到了目的地。一個半山腰上，能俯瞰整個城區的面貌。

旋轉木馬、海盜船、鬼屋、旋轉飛椅，相對於這個城市的發展速度，這家遊樂場算先進很多，引進了很多大城市裡的娛樂設施。

「我們去玩海盜船吧！」柳笑站在售票口，看著那高高盪起又落下的巨大船體。

聽說海盜船前不久剛出了事故，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在運行當中掉了下來，當場死亡。遊樂場剛開放就發生這樣的事故，按理說走不長遠，但客流量漸漸增多，乃至每到假期都人山人海。

「真的？」程林有些驚訝。

至於為何驚訝柳笑實在不清楚，大概就是之前的安全事故吧。

柳笑笑著點頭，然後兩人買票坐上了海盜船。

這是柳笑第一次玩海盜船，她幻想過自己坐在上面時的心情，甚至暗自嗤之以鼻過那些嚇得尖叫、哭泣的女生膽小，這一次她要自己體會。

「緊張嗎？」程林和柳笑坐在同一排。

「很期待，這是我第一次坐海盜船。」柳笑回答，眼裡的光芒是程林只在舞台上作秀時見過的。

「3-2-1-」工作人員拿著麥克風在圍欄邊引導，喊出三個數後海盜船開始運行。

柳笑緊緊抓著前面的防護欄，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懼，好像安全帶都是虛無的，手裡的防護欄是她的救命稻草。

船體盪起的弧度漸漸升高，眼前的場景漸漸寬敞明亮，但柳笑不敢抬頭去看。

其他遊客在工作人員的氣氛帶動下，尖叫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只不過那些刺耳的聲音里，充滿了歡笑。

柳笑能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砰砰砰的聲音傳遍全身，所以對外面其他聲音已經沒有那麼敏感。

三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柳笑回過神來的時候船體已經停在地面，遊客們都相繼走下，在這短暫的過程中，柳笑全程未發出一個音節。

「其實不用憋著，你得盡情的叫出來，就會感受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程林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柳笑，他清楚，柳笑的心太緊，不願意對任何事情放開，這樣是很難受的。

「我們再玩一次？」

程林說的很對，但讓她想再來一次的根本原因卻是剛剛那種恐慌無助、瀕臨死亡的感覺。

天地間唯有一人，地球彷彿沒有了引力。

程林猶豫地看了看柳笑，然後直接去買了票，再次坐上剛剛的位置。

「跟著工作人員的聲音，大聲喊出來，最重要的是，把眼睛抬起來。」

柳笑點頭，海盜船再次啟動。

這一次已經做好了準備，柳笑完全睜開低垂著的眼睛，當海盜船到底最高點時，眼前的景象是城區完整的風貌。

空中裹著一層霧，城市陷在朦朧的陽光之中。

程林將手搭在柳笑的手背上，然後用力握緊。柳笑轉頭望過去，那一臉的溫柔讓她一整個冬天都不會感受到寒冷。

柳笑拉開了嘴角的弧度，和程林一起放開嗓子叫了出來，雖然被灌了一嘴的冷風，但體溫正在升高，腦袋裡的興奮是無可比擬的。

從海盜船下來，柳笑就像一隻興奮的小鳥，走路變得歡快，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

「我們去玩跳樓機。」

於是柳笑拉著程林又去玩了跳樓機，聲音在空中此起彼伏。

今天的柳笑又在程林面前露出了不一樣的一面，讓程林那本就堅定的心更加淪陷。

然後是鬼屋，碰碰車……柳笑第一次來，差不多將所有設施玩了個遍，快到下午一點鐘，才感受到肚子的抗議。

此時，柳笑和程林牽著手在馬路邊找餐館吃飯，那存下來的喜悅久久不能散去。

程林看著柳笑開心，心裡的一陣滿足，感受著手中的柔軟，一雙好看的眼睛快被溫柔融化。

「程林，我不想你以後忘了我，對別人溫柔，對別人笑。」

程林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疑惑地看向柳笑。

「所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要努力考上你在的學校，努力變得很優秀，然後告訴所有人，你是我喜歡的人。」柳笑的聲音堅定輕快，她很害怕自己說出這種話，但大腦里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她就想把這些話說給程林聽。

這是在告白？是對自己感情的回應？

程林的心跳加速，覺得這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我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我會有很多缺點，你會不會以後和我在一起膩了，就不會喜歡我了？」

柳笑很害怕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花了很大的用力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