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李代亦剛剛回家就到廳前，給二老問安。

「好。」李政撫了撫半長青須，笑著點頭。

李氏見自家的兒子終於回來了，高興的抱住他，拍著他的肩，眼中淚水立刻就聚了起來。

只是，李代亦依舊是個不鹹不淡的態度。

這也是無奈。

自小便去山上學武，少年時在江湖闖蕩，二十多年間，見面次數少之又少，本就難有感情。

這次……

「亦兒，快跟娘過來。」李氏這番高興完，用手中的素錦手絹拭去眼淚，又拉著李代亦坐下，吩咐一旁丫鬟展開了一幅畫。

「你看這女子怎樣？」

硃唇皓齒，黛眉遠山，確實是個美人。

只是，他見過最好看的，還是那人，不過是個男子罷了。

「母親這是何意？」

「亦兒這般年紀，該成家了。」這番話說的語重心長。

「這莫家女兒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兒。」

李代亦看著母親期盼的眼光，垂下眸子，「一切由母親拿主意吧，我先告退了。」

就算是天下第一丑也沒關係，不是大孝，而是無所謂。

於他，只不過是個差事。

呵呵，這江湖中外人稱道的大慈大善，內里不過一個冷情之人。

只是，那方夫妻二人看著兒子的背影毫無所覺，都頗為欣慰滿意。

一是雖不親近，倒是乖巧。

二是李莫兩家結親之後，有不少的利益好處。

為此他們可是出了不少力。

這有二，加一，省去不少麻煩。

看著場面親熱，卻沒個真心人。

李代亦回房之後就再未出過，一直坐在窗前看書。

清輝撒下，倒是一片的歲月靜好。

「誰？」他察覺有人，寒聲問道。

那人見這都發現了，也不隱藏，大大方方的撐著身子坐到窗檯上，清了清嗓子，「李代亦，我要和你商量個事兒。」

哦？這就是那所謂不可多得的人兒了吧。

他一抬頭，就看見那一身夜行衣的女子理直氣壯的盯著自己。

只是，他竟又想起了另一人……

三個月後。

「亦兒，秦家與我們是世交，你秦叔這請柬，就由你去送吧。」

……

李代亦騎著馬晃悠了好幾日，才到了秦家所在之地。

他在大門前敲了半天的門，無人回應，又感覺有血腥氣，便直接推門而入。

他在這秦家宅邊走邊打量，這死氣沉沉的，看來請帖還不一定送得出去啊。　　

走進深宅處，終於看見了遍地的屍體，四散分布，血肉模糊。

「啊！！！」

不遠處的院中，傳來一陣慘叫。

李代亦抽出佩劍抵在身前，一步一步靠近，當他踏進院中時，就見一個血人已經跑到他的近前，只是他還未動作，這人就被一柄飛刀削去了頭顱，血濺五步。

可這屍體卻未倒下，本就是死身，求生之欲強的讓他前行，現如今，屍身竟僵在這裡。

李代亦將屍體用劍揮開，直接看見了院中景色。

一片血紅，比之前面看到的驚心的何止百倍。

只是，他看見了比這還驚心百倍的人。

鳳清絕殺紅了眼時，自小被訓練的他見人便殺，連追殺者都從不敢在此時觸霉頭。

看到有人他就直接沖了上去，只是看清來人時，他整個人都頓住了。

「李代亦……」這是鳳清絕那天之後查出的名字，不過名聲遠揚倒是好查。

查的，他不願相信。

那般俠肝義膽的人，救他幫他應該是正常的做法吧。

如今他見此場景，又該如何對待自己這個惡人呢？

手中劍落，鳳清絕直接倒下了身子，還未落地，就被人接住了。

「你，沒事吧？」

長發垂前，看不清鳳清絕的面容，「這又為何？」

「因為我想問。」李代亦依舊不懂，按著從前，看到這番場景，他應按著從前一貫做法去質問，只是那話還是脫口而出。

鳳清絕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直接哭了起來，絲毫不計形象，只是哭的突然，李代亦更加手足無措，只能拍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你可知我是誰？」

「不知。」

鳳清絕將眼淚直接擦在了李代亦的身上，抬頭，笑得風華絕代，「鳳清絕，我是鳳清絕。」

他不能騙他，更加騙不了自己。

然而李代亦的第一想法是，鳳清絕，名字確實符合這人。

而後才想起近年來江湖上出現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只是，李代亦依舊不懂，他就算知道他是鳳清絕，還是不想放開。

好不容易有個人讓他擺脫那個好似傀儡的自己……

他李代亦交什麼朋友，何須他人置喙。

「知道了。」

知道了麼……

呵呵，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鳳清絕乖乖的站在路旁和李代亦道別，直至看不到人影揚塵，方才回神，只是臉上的笑意自昨日開始都沒有下去過。

只是他一低頭，就看見一封信，應該是李代亦落下的，再回頭，確實連馬後塵都看不見了……

他尋了一棵樹，飛身坐上枝頭，轉個眼珠子，他直接沿著縫隙將信拆開。

反正是他落下的，自己也追不上，看看又不會……

鳳清絕一雙鳳眸獃滯的看著這喜帖之上的人名，再不似方才靈動，更無那久久不消的笑意。

看看是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