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又夢見他了。

他正朝著山上走去，滿坡枯萎的花，身後拖著一輛兒童腳踏車，上面沾著血，車輪碾出一條道路。

「你是誰啊。」向南一遍遍的問著。去追尋背影，只見離自己越來越遠。

「你等等我啊。」周圍突然升起煙霧，向南什麼也看不到。

一個轉身，他正站在懸崖上，張開雙臂，而前方的就是萬丈深淵。

「你別往下跳啊！」尖叫過後，只有腳踏車留在了懸崖邊。

向南的身體卻隨著煙霧牽引不斷自主的前進，而腳踏車也往自己的方向行駛，突然，瞳孔放大，腳踏車變成了火車迅速向自己衝來。

「啊！！」向南驚醒了，發現自己正坐在火車上。

對面的母親看著他冷汗的模樣，擔心的問道:「怎麼了？又夢魘了嗎？」

「嗯。沒事的。媽。」向南搖了搖頭。不想讓母親擔心。只是打了一個盹，噩夢卻又開始了。

這是第幾回了，同樣的夢，已記不得。

從去年的七月七日起，這個夢一直糾纏著自己。

夢裡的那個男人，卻始終沒有回過頭。

說起夢魘這件事，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每當晚上，向南熟睡之後，床板底下就會發出『咯吱』的聲音，微微眯開眼，睡在自己旁邊的，是男人的身體。

而那個男人，面色看不清，穿著黃色的兒童衣服，沾著血漬。

整個房間，傳來腳踏車的鈴聲，不斷傳入向南的耳朵里。

燈光亮起。卻什麼也沒有。

只有向南自己驚魂未定的粗喘聲。

同樣的狀況維持了一年多，向南實在是被夢魘折騰瘋了。

母親也帶他諮詢過心理醫生，可效果並不明顯。他們都下了一致的定論，精神壓力過大而產生的幻覺。夢只有越來越清晰。

「南，到站了。」母親拉著行李，拍了拍向南。

「嗯。」向南看著窗外的景色，暫時先放下心裡的負擔。

C城。這是一座幹凈的城市。可是現在看來，天色灰濛蒙，而且陽光一直被大霧籠罩，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看來，這個世界，好像撐不了多久了。

記事起聽母親說過，她和父親相識相愛到結婚，都是從這兒開始的。從小到大，印象里向南並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父親的工作是什麼。只知道每年父親都會寄一大筆錢。母子的生活不需要愁。當然，母親很少提起父親，只要提起，都是一臉的微笑。所以向南唯一確定的是，母親愛他。

母親站在人群流動的路口，手裡拿著心理醫生的名片。看著前方的一棟樓，「就是這個地方，我們到了。」

向南不認識，一路由母親帶路。諮詢師在醫院的一個很偏僻的角落，母親帶著向南，繞了很久才找到。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你是真實的，夢也是真實的。』

向南覺得這句話很是奇怪，猶豫了一會兒，跟著母親走進去。母親先打開門，發現沒有人。

光線很暗，散發著潮濕的氣味。

「你們來了。」而身後傳來了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回頭，才發現有人站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