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修，你爸爸平時都怎麼叫你的?修修?澤修?」萬嵩亭開始套近乎。

程澤修白了一眼這個把他名字叫得極其膩歪的人，道:「小澤，爸爸叫我小澤。」

「小澤，挺可愛的稱呼。」

萬嵩亭這麼一說，再次收到來自程澤修的白眼。

不過，雖然膩歪是膩歪了一點，但他也不是那麼反感噁心，起碼比那個只會用「喂」來叫他的男人強。

程澤修的小動作都被萬嵩亭看在眼裡，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所說會有些淘氣，但很是會因為一個稱呼而在眼底翻湧這麼多的情緒。萬嵩亭覺得接下來跟小孩的對話，他應該謹慎一點，免得一字之誤，就惹得小孩把他記到黑名單里。

「你爸爸是每天都在家照顧你們嗎？我看他很辛苦的樣子，眼底的烏青有些明顯。」萬嵩亭把問話拐了個彎，小孩就是再早熟，也不可能像大人一樣，繞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

「爸爸白天照顧我和弟弟，晚上還要熬夜學習工作，很辛苦，可是我太小了，沒有辦法幫到爸爸更多。」程澤修低著頭，顯然有些懊惱。

「這樣啊。」萬嵩亭摸下巴思考道:「你爸爸每天這麼辛苦，你的父親都不會幫他分擔一下嗎？有誰會忍心看自己的愛人這麼勞累。」

對於問話，程澤修冷哼一聲，道:「分擔，呵，那個男人不在家就算是最好的分擔了。」

萬嵩亭聽著程澤修的回話，腦子裡開始構築夏晚的家庭狀況。

「那個男人是這樣，那個男人的父母也是這樣，讓人討厭。」

父母?萬嵩亭想:原以為這是兩個人故事，沒想到還是家庭倫理大劇。

似乎是想到了討厭的事情，程澤修原本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眼神里更是滿是怨恨，「他的母親每次來都會不斷的指責爸爸，說他這裡不好那裡不對，他的父親也是這樣，他們憑什麼這麼說，他們沒有資格這麼說我爸爸。」

因為戳到他的傷心之處，滿是隱忍之色的小臉上，流下了幾滴淚。

他討厭那三個人，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爸爸不好，而且那三個自以為是的人，總是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對他爸爸的態度越來越惡劣……

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來的惡劣對待，可想而知，夏晚明裡暗裡會受到多少委屈。

萬嵩亭心疼的摸摸小孩的頭，把他攔到懷裡，讓他能有個依靠，發泄一下。

程澤修也是堅強倔強的要命，只流了幾滴淚，就強忍著再也不肯哭出來，只是眼圈紅得厲害，像是剛被惡劣的大人欺負過一樣。

伸手拍走在自己腦袋上摸了半天的手，程澤修很有脾氣的把頭扭向一邊，用力的擦了擦眼淚。

萬嵩亭吹了吹被拍疼的手。嘖，沒想到這小孩手勁還挺大。

正心疼自己的萬嵩亭聽到小孩繼續開口，道:「不用你可憐我，等爸爸找到穩定的工作，他就可以跟那個男人離婚，帶著我們離那個男人遠遠的。」

聽程澤修這麼說，萬嵩亭覺得十分有意思，問道:「你怎麼知道你爸爸要離婚呢。」

程澤修癟了癟嘴，道:「爸爸答應過他會離婚的，爸爸從來不會騙我。」

萬嵩亭雖然無法判斷小孩說的是否是真的，但從夏晚半夜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出來看病這件事來看，夏晚和他的伴侶感情確實不好。

「是是是，你爸爸肯定不會騙你的。」萬嵩亭道，他想換個話題，免得這孩子又哭了。

「那你爸爸的公子怎麼樣了？能夠支持他離婚嗎？」

聽到這話，程澤修的小腦袋有些失落的低下，道:「還沒……爸爸每天都在照顧我們，所以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只能晚上用電腦做點網路上的事情。」

夏晚用電腦接一些手繪的單子，是一天晚上被睡不著的程澤修偷偷發現的，那天晚上他爸爸在燈光下熬夜的樣子，他到現在還記得。

萬嵩亭摸摸頭，他好像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小孩的傷心處，一個小小的孩子，哪來這麼多恩怨情仇的故事？

「我給你的名片收著了嗎？」萬嵩亭開口問道。

「嗯嗯。」程澤修點頭。

「拿出來。」

程澤修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照做了。他把名片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來，遞給了他。

萬嵩亭接過名片，隨後右手從外套內口袋掏出一隻簽字筆，在名片上唰唰的寫下兩行內容後，把字吹了吹幹，把名片交換到程澤修手裡。

「你要把名片收好，這可是千金難求的。」萬嵩亭把話說得誇張了一點，成功惹得小孩又翻了個白眼。

「我寫的是我個人用的聯繫方式和郵箱，你爸爸沒有穩定工作的話，可以做一份簡歷發給我，說不定我會給他一份令你滿意的工作，這樣離你期盼的離婚就更近了一步。」

俗話說「寧拆十五座廟，不拆一樁婚」，但萬嵩亭打算當一回惡人，或許是想讓小孩能像同齡孩子一樣，多一點笑容，又或者，是想替夏晚鳴不平，認為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整日被困在四面是牆的房間里。

「謝謝。」小孩沉默了半天，憋出這句話來。他不知道眼前這位叔叔可不可信，但他覺得他是好人，因為他這是在幫他爸爸。

「好了，收好吧。」萬嵩亭又在小孩頭上摸了摸，程澤修發質細膩柔軟，摸起來手感十分好。

程澤修只瞪了他一眼，沒有拍走他的手，算是感謝萬嵩亭給他爸爸提供工作的機會。

「走吧，再磨嘰下去你爸該心急了。」摸夠了萬嵩亭收回爪子，在程澤修的肩上拍了拍，帶他過去病房。

輸液室在一樓，去電梯那裡要穿過一段走廊和大堂，走廊那處可能是離輸液室近的緣故，燈光還算充足，可到大堂這裡，因為是夜間，等關閉了一半，昏暗的樣子讓程澤修有些不敢過去。

察覺到身後的小孩停下腳步，萬嵩亭不解的回頭，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大廳，瞬間明白，再早熟也不過是個孩子。

「想叔叔牽著你走，還是抱著你走呢？」略帶調侃的語氣，讓程澤修的心底不是那麼恐懼。

「要……要……」在程澤修還沒想好這二選一，應該選哪一個的時候，萬嵩亭已經把他抱在懷裡，往電梯走去。

小孩乖乖的窩在他懷裡，沒有掙扎，更多的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就像是別的小朋友炫耀他們的父親會抱著他們玩一樣，他也有了種被父親抱在懷裡寵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