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總是那麼相信我嗎。」將離這句話說得很慢，也很輕。

「是，因為你是將離。」

沈辭點了點頭，神色堅定。

將離覺得自己腰間的紅蓮又開始有了灼熱感，但是那種灼熱，又同之前那種燙得他生疼得感覺不同。

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來。

「走吧。」

沈辭開口道。

兩個人繼續一前一後的往前走著。

「師弟，不歸島今夜有宴會，你可別鬧失蹤。」

沈辭前腳剛剛踏進房門，君莫知後腳便走了進來。

沈辭剛才，確實是想上床休息了。

「好。」

望著君莫知點了點頭，沈辭便跟著一塊過去了。

晚間的宴會，除了各大門派，還有同行的弟子們，倒是熱鬧非凡。

「沈辭。」

沉玉煙這次沒有多大的情緒，只是淡淡的叫了他一聲，便與沈辭擦肩而過了。

沈辭看著沉玉煙的背影，想著君莫知同他說的話來。

「你確實對不住沉玉煙。」

「你同她的親事，是你主動去提的。」

「人家歡歡喜喜的等了你許多年，你卻主動去退了親。」

「逍遙派內功心法一分為二，你卻獨獨修了絕情一派。」

「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你。」

「可她的意中人，不僅姍姍來遲，還親手斬斷了那根紅線。」

「沉玉煙。」

沈辭開口道，

沉玉煙腳步停了下來，卻並未轉身。

「對不起，還有，沈辭愛過你。」

說罷，走上前，對著沉玉煙笑了笑，從香囊里取出來一根玉簪來，那玉簪通體雪白，簪頭雕的是一朵桃花，只在簪尾，刻了一個小小的「煙」字。

沈辭從前看到這根玉簪時，還以為是從哪裡拾到的，被「沈辭」隨手放進了香囊而已。

如今卻是明白了，那恐怕是還未修絕情心法的「沈辭」想要給心愛的女子的一個驚喜罷了。

沈辭是修行天才，自然想要將修為提升到頂峰，而絕情心法，是逍遙派最能提升修為的心法，卻是年輕氣盛了，想著絕情心法對他的心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竟然是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習了這心法，閉關數日，出關後，便成了一個冷心冷肺之人。

只是可惜了這玉簪，那桃花多精緻，便知道雕刻之人多用心。

可惜，這顆心，後來被冰封了吧。

將簪子給了玉如煙以後，沈辭也不等玉如煙有什麼反應，便往前走著。

君莫知只來得及看了一眼沈辭遞過去的是一根簪子，便有急急忙忙的去追沈辭了。

沉玉煙捧著簪子，許久，先是放聲大笑，而後，便是淚流滿面。

辭哥，煙兒明白了。

不是所有的「愛過」都是一句可惜。

有些「愛過」，是一種圓滿。

困住沉玉煙的，是沈辭某日冷著臉突如其來的退婚。

從前的美好，彷彿都成了砒霜，只要一想起，便足夠致命。

沉玉煙不知道，到底沈辭是因為修了絕情心法，才不愛她了，還是一開始就不愛，只是一時興起的求婚。

困了她許多年的孽障，今日中午解開了。

不是不愛，是愛過。

她和他，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互相愛慕，定了緣分。

後來戛然而止了。

原來他們的緣分，只有那麼長而已。

沉玉煙笑著，將那玉簪，插進了髮髻上，一步一步的，朝著沈辭方才離開的方向而去。

可是這一次，她只是碰巧，同沈辭要去的地方，是相同的罷了。

沒有人注意到，方才的那一幕，全部都被一雙漆黑的眼睛看到了眼裡。

那雙眼睛裡似乎毫無生機。

將離原本應該是同雲燎峰其他弟子一塊過去的，可是他走著走著，便將眾弟子遠遠的拋下了。

他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師尊。

便被沈辭那笑容定住了。

沈辭從來，沒有對他笑過，從來沒有。

他就站在不遠處，看著沈辭從香囊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玉簪來，看著沈辭將玉簪送給沉玉煙，看著他們，就那麼看著。

師尊給了別人玉簪呢。

師尊對別人笑了呢。

師尊喜歡上別人了。

師尊要跟別人走了。

師尊果然要拋棄自己了呢。

將離就這麼站著，任由自己被扯進黑色的漩渦里，不願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