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曾經以為，喜歡這種事情，只存在於其他人身上。

直到，某個夏天，他遇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暗戀的女孩。

笑一笑，就能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眸子一彎，就完成了一個好看的月牙狀，漆黑的瞳孔像是會發光般的瞧著你，黑色的長髮又長又直，劉海整整齊齊的。

安言現在都記得，少女第一次見著自己，是在路邊長椅上，那時自己靠著椅背，一臉頹廢。

「嘿，在這坐著幹嘛呢？」

「？」

入耳的聲音有些陌生，安言懶懶抬眸。就瞧見一個不認識的女孩沖自己齜牙一笑，淺黃色碎花長裙，幾縷黑的長髮散下來。

「你誰啊？」

「看你低氣壓的很，就來找你說說話啊，你叫什麼名字，我叫……一起交個朋友吧？」

「……」

她叫……什麼來著？

明明很喜歡，怎麼就想不起來了？

安言眼中的光明明滅滅，安言的師父一頓，迅速將長劍拔了出來。江不渡像是斷了線的風吹般，在沉寂的空中往下墜。

安言幾步踏空，迅速接上江不渡。

「安，」安言的師父出聲，眉頭微皺瞧著安言垂著臉，只留一個發旋對著自己。

「師父，」安言開口：「放了他吧。」

「自古正邪勢不兩立。」

安言的師父出聲，語氣平淡。

「就當是我放了他，」安言垂著眼簾，抬手撫上江不渡的臉：「我跟您回去領罰，不要傷害他。」

「不可。」

安言的師父皺眉，握著長劍挑起安言的下巴，看著安言昔日清明的眼中此刻泛著紅，神色一僵。

「你……」

「師父，弟子不想和您打，」安言看著自己的師父，再次重複道：「放了江不渡。」

「……」

安言的師父緊了緊手中的劍，皺著的眉頭微微鬆開，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安言抱著江不渡起身，瞧著江不渡的傷口因染著冰霜，微冷，泛著奇異的藍光。

「弟子送他。」

「安，」安言的師父瞬間就是抓住安言的肩膀，聲音冷冷清清的：「你回去吧，為師來，為師答應了你，不會食言的。」

「……」

安言一動不動。

「聽話。」

安言的師父再次出聲開口。

「好，」安言覺著自己有些奇怪，為什麼會在聽著這一句「聽話」時，內心會泛起陣陣寒意，以至於他下意識的鬆開手，將江不渡遞了出去。

「現在回峰。」

安言的師父瞧著安言乖順的模樣，緩了緩神色，接過江不渡，沖安言開口。

「是。」

安言喚出佩劍，踏上。

「……」

江不渡半闔著眸子，眼前忽明忽暗，瞬間就是瞧著安言踏上佩劍，準備離開。

「師……」

出口的瞬間，江不渡便被人捂住了嘴。移了移視線，江不渡瞧著安言的師父，目光冰冷，直直盯著自己。

睚眥必報的性子，還是沒變。

江不渡眯上眸子，不想再看這面孔，腦中一幕幕的，全都是忽笑忽立忽托腮的師父。

無論怎麼看，師父你都是好看的很啊。

江不渡感覺著自己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明明，都被凍住了吧？

「江不渡，」安言的師父緩緩挑唇，面容冰冷：「你輸了。」

「輸？」

江不渡嗤笑一聲，十分隨意。

「師父如何，你心裡沒點數嗎？」

「……」

安言的師父看著江不渡的笑臉，忽而抬手，將江不渡抬手甩了出去，江不渡撞到一棵樹上，猛的吐出一口血。

「是你，讓安不受控制，」安言的師父手上漸漸開始冒著寒氣，忽而的一陣風，將江不渡眼前這人長發吹的在身後飛散。

江不渡將目光緩緩向下移了移，就瞧見安言的師父手指已經開始結冰，晶亮的冰塊中居然流動著血紅的線。

「乖乖的消失吧。」

「廢話真多，」江不渡懶懶的，將頭往後一靠，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死亡。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答應了師父，卻沒能把他帶出去了吧？

抱歉，師父。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江不渡。」

忽而有人輕聲叫著自己，聲音內的溫柔像是要溢出來般，帶著纏綿交織的聲調，像是……

江不渡緩緩睜開眸子，就瞧見了安言立在自己面前，沖自己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

「抱歉，江不渡，回家吧。」

「師……父……」

江不渡愣愣開口，入眼就是安言的心口空蕩盪的，安言臉色慘白，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江不渡，瞧著他手半探在空中，不敢往前伸。

「是我的錯，讓你成了現在這樣。」

安言想說什麼，卻是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

「師父，」江不渡的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師父你在做什麼？你不是走了嗎，現在……」

「是……真的，」安言想笑，卻又疲憊的不行，任何神經都被系統屏蔽了，安言並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安言淺淺的彎唇。

像最開始一般，那個沖自己笑著，說要收自己為徒的模樣。

「江不渡，你要活下去。」

「師父……」

江不渡的眼中浸滿淚水，明明已經成年的他，卻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他一遍遍的喊著「師父」。

安言晃了晃，往下一倒，卻被江不渡抬手接住，腹部的冰由於動作的劇烈咔啦咔啦的往下掉。

「我……」

安言還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叮！任務完成！】

我……我……

安言一遍遍的在心裡說著對不起，這種情感很想表達給江不渡，可是卻只能瞧著江不渡，感受著他的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

【正在脫離任務界面……】

啊……江不渡……

好好活下去啊，你可是這個世界的支柱。

安言眼皮越來越沉重，甚至已經聽不清江不渡在說什麼了，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思緒也越來越高，越來越模糊。

江不渡大哭著抱著安言的模樣，安言帶著江不渡去卞都的模樣，江不渡在築基時開心衝來的模樣，也漸漸模糊。

安言的思緒越來越空，越來越空。

【脫離任務界面成功！】

安言緩緩睜開眸子，入眼，是熟悉的系統界面，自己正坐在豪華沙發上。

【恭喜宿主！第一個任務完成的十分成功呢！】

「哦，」安言往後一靠，滿臉冷漠，儼然系統最初遇見的那個要死不活的模樣：「不記得。」

【……】

我就不該期待宿主會有什麼神奇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