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外有多陳舊，這裡面也同樣有多陳舊。

這看起來不像是做衣服的地方，反倒像是染坊。

各種顏色的布匹被掛在用竹子架起的支架上，隨風飄揚。

玄胥拉著她，徑直走進了屋子。

明明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這屋子裡卻有好些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根本無暇顧及進來的兩人。

還未等冷落晗有何反應，便被玄胥拉著走進了內屋。

進了屋子，冷落晗便看見了一個穿著綠衣的男子，執筆站在書桌前，似是在作畫。

單單瞧著這側臉，那也是極好的。

只見他作畫之時，沒有冷無仇作畫時的邪魅狂野，也沒有玄胥作畫時的氣定神閑。

反而有那麼幾分，清新脫俗。

聽見有來人，他頭也未抬。只是拱手作了一個揖，道：「草民參見北定王。」

許是沒聽到他想像中的回答，他抬起頭來。

看到玄胥身旁站著一名女子，想也沒想，便道：「草民參見北定王妃。」

「嗯。」玄胥這才應道。

冷落晗不禁覺得好笑，看著玄胥的眼神也充滿了笑意。

這人啊，別人不喚她一聲北定王妃，他便不答應人家。

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玄胥這般可愛呢？

玄胥側頭，低語道：「他叫夜瑾，是留衣軒的主子。」

「看得出來，長得挺好看的。」冷落晗回道。這最後一句，是出自內心的。

誰知某人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輕微地哼了一聲。「好看？他能有我好看嗎？」

「噗！」冷落晗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音。

「你笑什麼？他難道比我好看？」玄胥皺眉，依舊執著於問這個問題。

冷落晗搖搖頭，又擺了擺手，道：「沒笑什麼，就是覺得你這較真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愛。」

此話一出，剛才還執著於答案的某個人整張臉都黑了。

可，可愛？

這個形容詞猶如一道驚雷，將夜瑾批得外焦里嫩。他看著玄胥，一雙細長的眼都圓了不少。

這個人可愛在哪裡？全身上下，他就沒發現玄胥有什麼地方可愛。

這普天之下，他聽過很多人形容玄胥。有殺人如麻，有玉樹臨風，有翩翩公子……更多的便是殺神。

還從未聽過有人說他可愛，這女子，膽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他打量著冷落晗，嗯，確實是一個美人坯子。

再看看玄胥，那一臉鬱悶的樣子，活脫脫敢怒不敢言啊。

莫名的，他也覺得玄胥有些可愛。

雖然很想笑，但夜瑾始終還是沒有笑出來。

他保證，自己要是笑了，估計今天就走不出留衣軒了。

輕咳了兩聲，夜瑾回歸那高冷的樣子。

「難得北定王親臨寒舍，不知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玄胥也是過了好久才從冷落晗的這個形容里回過神來。

對於看熱鬧的夜瑾，他自然沒什麼好口氣。「這留衣軒都是本王的，本王來這裡做什麼，好像不需要向你報備吧 。」

對這口氣，夜瑾也是見怪不怪。他只是感嘆了一句：「這天大地大，居然沒有我夜瑾的容身之處。」

語落，玄胥便說了句：「夜軍師，好好說話。本王今日找你來，的確有事。」

聽到玄胥稱呼夜瑾為軍師，冷落晗有些難以置信。

這看起來明顯就是一個文弱書生，怎麼可能上得了戰場。

可看了看身旁的玄胥，冷落晗就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夜瑾正色道：「什麼事？」

自從歸京之後，玄胥便沒在聯繫過他。若不是沒有什麼大事，他不會輕易聯繫自己，而且還是親自前來。

他盯著玄胥的薄唇，等待著他即將要說的「大事」。

玄胥將冷落晗拉至身前，說：「你衣服做得好，替本王的王妃做一件衣服。」

夜瑾：「……」就，就這樣？

「就這樣一件小事，你沒事搞得這麼嚴肅做什麼？」

「是你自己大驚小怪了。更何況，給本王的王妃做衣服，怎麼就是小事了？」

這……夜瑾被玄胥氣得不輕，傲嬌地說：「我沒空！你一個閑王爺，怎麼可能知道我們這種沒錢人的悲哀。我還要養家糊口呢……」

他正準備扯一大堆來拒絕玄胥。

沒成想，那廝直接丟過來了一句話。

「五百兩！」

這萬惡的金錢啊，夜瑾在心裡將這五百兩鄙夷了許久。

面上卻樂呵呵，說：「成交！這天大地大，只有你畫不出，就沒有我做不出來的衣服。我夜瑾的手藝，不是我吹，這天下我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只見眼前這人扒拉扒拉說了一大堆。

為此冷落晗也倍感無語，原來軍事，不僅要聰明機智，還要能說會道啊。

玄胥能理解冷落晗的內心感受，他的手搭在冷落晗的肩上，說：「你先出去一會，我同他說一些事。」

冷落晗也沒多想，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門被冷落晗關上，此時屋子裡只剩他和玄胥。

夜瑾自覺地站在書桌旁，將自己方才作的畫收好。

「筆墨紙硯都在這，你要畫什麼便快些，別浪費我的墨水，很貴的。」

玄胥別過頭不去看夜瑾，這麼貪財的人，怎麼會是他的軍師。

冷落晗走到一個正在織布的女子面前，專心地看著她織布。

想起以前自己看過的《天仙配》，董永每天在外勞作，七仙女便在家裡做飯織布。

他們的生活簡簡單單，卻很甜蜜。

她想過的正是這樣的日子，只是如今這身份，怕怕今生都不可能了。

沒過一會，玄胥便走了出來。

見冷落晗看得專心，便也沒打擾她，只是站在一旁觀看著她。

俊男靚女，站在一起自然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光是玄胥的相貌，也引得周圍的女子臉紅耳赤。

直到織布的那個女子停下了自己手裡的動作。冷落晗這才發現了身旁的玄胥。

不知道他陪著自己站了多久，冷落晗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玄胥自然而然地摟過冷落晗的腰，說：「看完了吧，我們回家？」

「嗯？」冷落晗仰頭看著玄胥，說：「衣服都選好了嗎？」

玄胥點頭：「選好了，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來選的，明日一早便會送到府里 。」

「哦。」對於玄胥給自己選衣服這個事情，冷落晗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她相信玄胥的眼光。

夜瑾靠在門框上，看著那對離開的伉儷，嘴角微微勾起。

這樣的女子，配得上玄胥。當了這麼多年玄胥的兄弟，他希望玄胥能夠福祉。

那個什麼夢輕柔，絕對不是玄胥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