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你給我站住！」藍忘機御劍追逐著前方被溫寧背著一身血污的魏無羨，溫寧本就是凶屍行動指定趕不上避塵的速度，一眨眼就被追上了。

藍忘機停在溫寧身前看著慢悠悠得從溫寧背上下來的魏無羨，眼眶微紅，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

「兄長他……」

「對，我殺的。」魏無羨慢條斯理得撣了撣衣服上的並不存在的灰塵，抬起頭一臉嘲諷得看著藍忘機，「怎麼著，你想為他報仇啊。」

「你為何……為何……」下山歸來的藍忘機回到雲深不知處，迎接他的卻是滿地的屍體。不遠處，魏無羨慢悠悠得將劍從藍曦臣的胸口裡抽了出去，饒有興趣得看著藍曦臣無力得跪坐在自己身前。

藍忘機抬起劍指著魏無羨，他不曾想到，他與魏無羨會有這樣的一天，「你為何要如此！你回答啊！」

魏無羨走上前，避塵的劍尖抵在他的胸口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魏無羨必死無疑。

「藍忘機，你莫不是忘了，我夷陵老祖殺人滅門還需要理由？」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魏無羨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藍忘機絕望得看著魏無羨，淚水順著如玉的臉龐不斷得滑落，「你……別逼我……」

溫寧見狀，欲走上前卻被魏無羨擺手停住了，「溫寧你走吧。」

溫寧一愣，卻沒有問原因，轉身消失在了森林裡。

「對啊，我逼你，你殺了我。啊，還要我告訴你藍啟仁，藍思追都怎麼死的麼？」

「你閉嘴。」

「藍啟仁他啊，被我……唔呃……」魏無羨低下頭看著穿胸而過的避塵劍，裂開嘴笑的凄涼。

「你閉嘴！你閉嘴！閉嘴！你……哎……魏無羨……魏嬰？」看著無力得滑坐在地上的魏無羨，藍忘機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到了，恐懼得將避塵扔到一旁。

金石相碰清脆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可笑。

「魏嬰……你……說句話……」藍忘機坐在地上將魏無羨抱起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眼淚不斷得打在魏無羨蒼白的側臉上。

「藍湛……」魏無羨吃力得抬起手，小心翼翼得給藍忘機擦著眼淚，「不哭……不哭啊……二哥哥哭了我可是會心疼的……我這次可能是真的……」要離開你了……

那隻手，終究還是從藍忘機臉上滑落了。

「魏嬰？魏嬰？你別……你別死啊……你別離開我，不要不要不要！！！！」

聽見靜室里藍忘機凄厲的慘叫，藍曦臣推開門，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藍忘機和躺在他懷裡沒有生氣的魏無羨。

「忘機……你這是？」

藍忘機淚眼朦朧得抬起頭來，看著藍曦臣，「兄長……你沒死？」

「我怎麼可能死，這是……怎麼了？魏公子他？」

藍忘機突然想起來了，沒有什麼下山歸來，沒有什麼被滅門，沒有什麼藍曦臣被殺。只是他修鍊到了瓶頸，這是他的心魔，可他卻將自己最愛的人殺了。

他……這是在做什麼啊…

避塵自帶破邪破瘴的屬性，只要被其刺中，無不魂飛魄散。這也就是魏無羨說這次是真的要離開藍忘機的原因。

藍忘機獃獃望了藍曦臣一眼，又看了一眼血泊里安靜得就像睡著了一樣的魏無羨，伸出手拿起被扔在一旁的避塵。

看著藍忘機的動作，藍曦臣瞳孔猛得一縮，「忘機！你做什麼！你別做傻事！」

避塵鋒銳的劍刃比在他脖頸處雪白的皮膚上，藍忘機抬頭綻開了他這一世最美麗最燦爛的微笑，「兄長，我不能……不能在失去他第二次了。」

「忘機！」

劍動，身死，魂飛，魄散。

——魏嬰……這下，你就不能留我一人了。——

「藍湛！看我看我！」

——好看，真……好看，你等等我——

「你特別好，我喜歡你。」

——我也是，你也特別好，我一直都喜歡你——

——魏嬰，魏嬰，魏嬰。應該是用盡了這一世的運氣，能遇見你——

「叮！——」避塵再次被主人扔在了地上，劍光隨主人生命的流逝逐漸失去了光彩。

——我這一輩子做過最對的事，就是遇見你——

「藍忘機倒！」

「卡！」

「收工啦，收工啦，主演別走，等會兒有聚會。」

一旁打板的聲音響起，魏無羨慢悠悠得從藍忘機懷裡爬起來，朝著藍忘機擠眉弄眼得說道，「怎麼樣，我演的不錯吧。看看看這個血好真天吶。」說著從胸口的血袋裡摸了一把血給藍忘機看。

藍忘機輕飄飄得看了魏無羨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輕柔得為他擦去臉上沾染的血跡，語氣淡漠，「演的不錯。」

「哎，藍湛。」魏無羨湊上前，鼻子挨著藍忘機的鼻子，偷親了他一口，「你是不是嚇著了。」

藍忘機將魏無羨拉起來，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然後也將魏無羨拾到好，才開口道，「嗯。」

「把我湛湛嚇著了！我找導演算賬去，什麼破劇本。」說著，就向劇場外部的導演室跑去。看著魏無羨的背影，藍忘機的手握緊又鬆開，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要失去他了。

「嘭！」魏無羨一腳將門踹開，扯著嗓子大喊，「江澄！江晚吟！江……」

「號什麼號！招魂啊！」江澄從裡間里走出來，一臉不耐煩得看著坐在沙發上鬼嚎的魏無羨。

「你看你寫的這什麼破劇本，還《忘羨·不羨鴛鴦不羨仙》呢，人都死完了，還羨什麼羨。」魏無羨將腳抬起放在茶幾上，樂呵呵得看著跟進來得藍忘機，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藍湛藍湛，坐這兒坐這兒！」

藍忘機提了提古裝寬大的下擺，坐在魏無羨身邊。

江澄一臉嫌棄得看著坐姿狂放的魏無羨，拿起一旁的劇本摔在他臉上，「沒看下面的劇情啊！」

魏無羨打開劇本飛速得掃了一眼，他確實不愛看這玩意兒，基本上是演著哪兒，看哪兒，「哦~原來藍湛沒死成啊，還能復活的啊。話說避塵不是把我魂魄都刺沒了麼？」

「一切皆有可能啊。」藍曦臣已經換回了常服，倚靠在門框，笑眯眯得看著屋子裡的人。

一旁，溫寧從另一邊急匆匆得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江先生！江先生！」

「又來一叫魂的。」江澄翻了個白眼，將襯衫袖口得扣子扣好，「怎麼了！」

「金凌……金凌的畢業典禮快開始了。」溫寧拿著車鑰匙氣喘吁吁得說道，「他班導……打電話過來讓你快點。」

江澄拿過一旁的大衣搭在肩上，從溫寧的手裡拿過鑰匙，快速得向車庫走去。

「喂江澄！聚會不來啦！？」魏無羨從導演室里探出頭來，對著火急火燎得江澄喊道。

「會來！你們先吃著，我等會兒帶著金凌一起！」

「你們先去把衣服換了吧。」藍曦臣無奈得笑笑，招呼過了溫寧向聚餐得地方走去。

「我覺得挺好看的啊。」魏無羨扯著寬大的衣袖，跳著在藍忘機身前轉了一圈，「怎麼樣，好看不？」

藍忘機仰頭看著魏無羨，看似面無表情，實際那雙眼睛卻盈滿了溺死人的溫柔，「好看。」

轉完了，又開始圍著藍忘機走圈圈，魏無羨用手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還差一點。」

「別轉。」拉過魏無羨坐下，壓了壓他頭頂翹起的一縷不聽話的頭髮。

「啊！」魏無羨驚叫一聲，一拍手，麻利得取下用來束髮的兩指寬的暗藍色的緞帶。圈著藍忘機得額頭圍了一圈，然後在腦後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這下就對了！我說總覺得少些什麼。」魏無羨吊在藍忘機得身上，喜滋滋得看著自己的「傑作」。「藍湛啊，你怎麼長得那麼好看呢。」

「換衣服。」見魏無羨不樂意從自己身上下來，只得抱著他走向了隔壁的換衣間。路過的工作人員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替魏無羨將上的一層薄妝卸掉，邊替他脫去繁複的古服，邊聽他嘰嘰喳喳得說著話。

「藍湛藍湛，我發覺你穿古裝才更好看，那張臉，嘖嘖嘖，簡直就是為古代而生的。」

「藍湛，你說聚餐江姐回來麼？」

「話說金凌馬上讀高中了吧，哎呀真快啊。」

將裡衣毛衣一件一件給魏無羨套上，取過搭在一旁得黑色的羽絨服給他穿上，戴好圍巾，才開始收拾自己。

「藍湛，那髮帶別取了唄。」

正準備去下魏無羨圍在自己額頭上的髮帶，聽見他的話，一頓，「為何？」

「好看啊！」魏無羨蹭到藍忘機身前，手裡抱著藍忘機淺灰色的大衣，眼睛亮得就像在發光。

藍忘機嘴角一彎，綻開一個淺淡的微笑，「好。」

兩人都換好衣服，這才踢踢踏踏得向聚餐得地方走去。走到室外，魏無羨哈出一口氣，「真冷啊，不知道今年冬天會不會下雪。」

藍忘機帶了圍巾給魏無羨圍上，圍巾略長，魏無羨便將另一端給藍忘機也圍了上。

「可能會下雪。」

「那就太好了！藍湛你喜不喜歡雪啊？你生在南方的肯定沒見過大雪。」

「確實沒有。」

「可好看了，白花花的，雪花那麼大！」魏無羨伸手比了比。

藍忘機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大。」

「你又沒見過怎麼知道沒那麼大！」

「常識。」

「吼，你說我沒常識！」

「沒有。」

「我說有就有！」

「沒有。」

「有！」

「沒有。」

「藍湛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那，有吧。」

「……」

「嘿！我來啦！」魏無羨嘭的一聲推開包廂的大門，鬧哄哄的包廂里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眾人齊刷刷轉過頭看著門口手牽手的兩人。莫名都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自動轉過了頭，各說各的。

「阿羨。」坐在一旁的江厭離向魏無羨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在江厭離旁邊的金凌正在和藍思追鬥嘴，只聽兩人就著禮儀以及準備去哪所高中斗得不可開交。而江澄，正坐在人堆里和一眾人行酒令。

「阿姐，金子軒他沒來麼？」魏無羨拉過藍忘機在江厭離旁邊坐下，順道給一旁正苦口婆心勸金光瑤和聶明玦別吵架了的藍曦臣打了個招呼。

「沒呢。他在公司加班呢。」江厭離笑眯眯得從飯桌上端出飯菜堆得滿滿的碗遞給藍忘機和魏無羨，「知道你們來的遲肯定沒什麼吃的了，就給你們留了點。」

魏無羨接過碗啊嗚啊嗚得扒飯，口齒不清得說道，「謝謝阿姐……阿傑蒸好……」

藍忘機道一聲多謝，接過碗，看見碗里盡一些清清爽爽的小菜，一愣，抬頭看著江厭離。

江厭離笑笑擺了擺手，「阿羨說你不吃辣，怎麼了，不喜歡？」

藍忘機低下頭，「多謝，很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這次拍完了以後有一段時間空了吧。」江厭離一邊給藍忘機和魏無羨夾菜，一邊說道。

「有三個月的空閑時間。」將嘴裡的東西細細咀嚼咽下才開口道，一旁的魏無羨「忙」得簡直沒空。

「那準備出去玩玩麼？」

「阿姐一起去唄。」魏無羨放下碗筷，藍忘機別從一旁扯過一張紙給他擦了擦嘴。

「好啊。反正金凌放暑假，唔……去哪兒呢？」

「去蘇州如何？」藍忘機也吃完了，細細擦幹凈嘴，才緩緩道。

「不錯啊！蘇州那邊挺漂亮的。」江厭離手搭膝蓋上，笑眯眯得看著魏無羨和藍忘機。

「蘇州……蘇州……挺耳熟啊。」魏無羨吃飽了懶洋洋得靠在藍忘機的懷裡，慵懶得像只才睡醒的貓。

「《忘羨·不羨鴛鴦不羨仙》，蘇州，姑蘇，雲深不知處。」見著魏無羨實在想不起來，藍忘機只好提醒道。

這時，金凌已經跟藍思追吵完了，估計是吵輸了，窩在江厭離懷裡不滿得撇了撇嘴。而藍思追卻又湊了過來，不依不饒得說道，「金凌我說得又沒錯，你怎麼突然生氣了。」

江厭離笑著揉揉金凌的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好。

金凌坐好，雙手握拳放在腿上，「對！你說什麼都對！」

藍思追看著金凌確實生氣了，有些手忙腳亂，「你別生氣啊。」

魏無羨「啊」了一聲，將周圍一群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來，抬手邊抖邊激動道，「蘇州！蘇州！下一段《忘羨》取景的地方！藍家的仙府對不對！」

藍忘機點點頭，接著說道，「正好可以去看看環境。」

金凌和藍思追聽得雲里霧裡，「什麼蘇州，仙府的……」

「我們啊，正在打算去哪兒度假呢。」江厭離笑著撫了撫金凌亂翹的頭髮，「阿凌想去麼？」

「想想想！」金凌激動道，好容易放暑假，自然想出去浪浪。

「思追呢！去麼！」魏無羨從藍忘機懷裡爬起身來，嚷嚷道。

「我啊……」藍思追默默想了想，一旁的金凌身體一僵，似乎有些期待得側過身等待藍思追的回答。

「不去了吧，情姨的診所里暑假需要幫工。」藍思追抱歉得笑了笑，「我還是不出去了。」

「為什麼！你寧叔叔他不能幫忙麼！為什麼非得要你幫忙！」金凌想也不想這話便脫口而出了，一時間，四座氣氛甚為尷尬。

「喲！金凌原來想讓思追去的啊，那還吵架。」魏無羨撲哧一笑，對著金凌邊擠眉弄眼邊陰陽怪氣道。

「我……我……好啦好啦！我想讓他去！」金凌臉「噌」得一下紅了，一旁江厭離笑的幾乎合不攏嘴了，「思追你別見怪，阿凌他就是這樣。」

「媽！你說什麼呢！」

「那……那我去給情姐姐說說？」

「思追你就快去吧，金凌他等不及和你一起玩啦~」

「魏無羨！你說什麼！」

「阿凌怎麼叫人呢，沒禮貌。」

「忘機叔叔你管管他！」

「喲！金凌你還會告狀啊！」

「好，我管管。」

「藍忘機你站哪兒的。」

「好啦好啦，別鬧啦。」

吃飽鬧玩，眾人道別後各自離去，席間除了江澄行酒令最後輸得一塌糊塗醉得一塌糊塗最後被金凌罵罵咧咧得背回家以外，一切安好。

魏無羨拉著藍忘機的手，順著人行道慢慢悠悠得回家的方向走去。

「藍湛！」

藍忘機偏過頭去看他，忽見魏無羨眼睛一亮，不解道，「何事？」

「藍湛！藍湛！藍湛！你看你看！」

魏無羨激動得扯著藍忘機的手，指著被路燈照亮的夜空。

柔和的燈光下，絨毛似的雪花飄灑而下。

「下雪啦！下雪啦！」

魏無羨欣喜得跑到前方，轉過身在路燈下張開手，飄飄揚揚的雪花落得他頭髮還有肩頭一片雪白。

魏無羨裂開嘴笑的一臉燦爛，「看看看！很漂亮的對不對！」

不遠處，藍忘機停下了腳步，看著路燈下高興得蹦蹦跳跳的魏無羨，嘴角一彎。

「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