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十二:念(四)
小說: [忘羨]正裝下跪 作者:长池 字數:2801 更新時間:2019-09-22 12:11:56
因為跨區的關係,A市那兒才入秋,而這邊的天氣已經快入冬了。魏無羨確實考慮到這個方面的問題了,而且也帶好了厚一點的衣服。但是!他的那些衣服裝在行李箱里,而行李箱……不談也罷……
白天還好,這邊日照很充足不是很冷,可是一到晚上就不一樣了,這就是為什麼魏無羨急於找個地方歇一晚上的原因。如果不是這家咖啡店,他怕是要在第一天來這邊就凍死街頭了。
慘吶!太慘了!
吃飽喝足後,魏無羨又沒有事情做了,裹著毛毯,窩在沙發上,眼神在店裡亂飄。
這家店的氛圍,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溫馨。這種感覺,是魏無羨從小到大都很少能感受到的。他幼年失了雙親,對自己的父母沒有一點印象。在江家,虞紫鳶又不是很待見他,能坐在一起安安生生吃頓飯都算謝天謝地了,魏無羨就更不敢想什麼像普通家庭一樣的溫馨氛圍了。
像什麼,坐在溫暖的火爐邊,火爐里染著噼里啪啦往外炸火星的木柴,餐桌上擺著才出鍋還在冒熱氣的飯菜,爐子上熬著咕嘟咕嘟冒泡的濃湯,邊吃還有人邊給夾菜,還有人給擦嘴,還能和平得說說笑笑……
這種場景,是魏無羨想都……不敢……
哎?
越往下想著,這個場景就越來越熟悉,就像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魏無羨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路燈下被昏黃的燈光照亮的雪花。
下雪了啊……
雪花在路燈下跳躍著落到行人的頭髮上、臉頰上、圍巾上,歡喜著、簇擁著下班的人們走上回家的路,又像是溫柔得催促著疲憊的人們進入一個溫暖的夢。
「啪——啪啦——」
「咕嚕咕嚕咕嚕——」
什麼聲音……
哦……火爐里的木柴和鍋里翻滾的濃湯。
「魏嬰?」
是誰啊……
「不好吃嗎?」
誰的聲音啊?好耳熟。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餐桌對面坐著一個眉眼俊秀,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
這個人,魏無羨很熟悉了。
藍湛,藍忘機。
「沒有沒有,很好吃。」魏無羨一邊往嘴裡扒拉著飯菜,眼神一邊不自覺的飄向火爐旁一個用紙箱和廢舊的毛毯臨時搭建起來的小窩。小窩灰色的毛毯里蜷著幾隻白色的、毛茸茸的小東西,有一隻小東西拱了拱,露出了絨毛稀疏、還透著粉色的長耳朵——這是魏無羨從山上帶下來的一窩才開始長毛的小兔子。
魏無羨現在正在讀初三,正在面臨著語文、數學、物理、化學和歷史超神,英語稀爛的局面。魏無羨也納悶,同樣是要背要記的內容,為什麼他語文和歷史特別好,但是英語卻在倒數的路上越走越遠。恨鐵不成鋼的班導給江楓眠推薦了藍家的藍啟仁老師,外語學教授。然後,江楓眠在爭取到藍啟仁的同意後,把魏無羨送到了藍家補課。
魏無羨是早就知道藍啟仁的大名的,他的同學不乏慕名到藍家補課的,而藍啟仁刻板又嚴格的特點早就在學生們中間傳遍了。可魏無羨也不是個省事的主,藍啟仁治得住其他人,可是就是治不住魏無羨。補課一個多月了,魏無羨課是安分得上了,可是課餘時間就不一樣了,帶著一幫子學生在藍家的山上南了個雞飛狗跳。
魏無羨沒來之前,這些學生礙於藍先生的威嚴聽話得不得了,不過十四五歲本來就是鬧騰的年紀,有了一個帶頭的當然就管教不住了。所以就導致了補課一結束沒多久,藍家就得派人去山上搜人的局面。
而這天,好巧不巧,魏無羨和其他的少年們走散了。還沒來得及找到路下山,一聲驚雷,下起了大雨。在魏無羨急忙找地方躲雨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被大雨衝垮的兔子窩。兔子媽媽已經死了,可是當魏無羨翻開兔子媽媽的身體的時候,兔子媽媽仍然溫熱的肚子下面蜷縮著四隻不停拱動的小兔子。魏無羨連忙脫下還幹燥的裡衣把小兔子包了起來,穿著濕透的外套把小兔子護在懷裡,尋了個山洞躲了起來。
後來,在魏無羨靠著洞壁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終於有人找到了他。而這個人,就是藍忘機。
「兔子!」魏無羨笑嘻嘻得把懷裡的一堆毛球遞到藍忘機面前。藍忘機打著傘站在洞口,雖然臉上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可是他胸口劇烈的起伏,可以看出藍忘機找得多麼的焦急。
藍忘機一語不發得接過兔子,收起傘走進洞穴背對著魏無羨蹲了下來,「上來。」
「我自己可以……」魏無羨強撐著站了起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連忙乖順地趴到了藍忘機的背上。藍忘機把傘遞給魏無羨,一手拖著魏無羨的屁股,一手抱著兔子,向洞外走去。
魏無羨撐著傘,腦袋搭在藍忘機的肩膀上,意識有些模糊。
他應該是發燒了。
為了自己不睡著,魏無羨強撐著精神和藍忘機搭起了話。
「藍湛啊……就你一個人嗎?」
「嗯。」
「你偷跑出來的?」
「嗯。」
「為什麼啊,你不怕被罰嗎?等雨停了也可以來找我啊,這麼大的雨,山路這麼滑……很危險的……」
「不放心。」
「哦……不放心我啊……藍湛你真好……」
「嗯。」
「藍湛我們到了麼……我好睏啊……」
「快了。」
「還有多久啊……」
「魏嬰?」
「嗯?怎麼了?」魏無羨的右手撐傘太久已經僵了,手一抖,傘險些歪了過去。聽見藍忘機的語氣有些慌亂,魏無羨來了一點精神,擰過頭去看藍忘機的側臉。
真好看吶。
魏無羨不禁感嘆道。藍忘機的臉上爬滿了不知道雨水還是汗水,天色昏暗下,藍忘機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
「你哪兒受傷了?」
「啊?我沒有啊?」魏無羨說著一低頭,發現藍忘機淡藍色的外套上,從魏無羨頭這一邊的肩膀到下面,蜿蜿蜒蜒布滿了血跡。
「我……好像流鼻血了……」
接下來藍忘機說的什麼,魏無羨已經完全聽不清了,傘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好好打著。最後魏無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藍忘機坐在床邊,手中翻著一本密密麻麻不知道寫著什麼文字的書。
魏無羨醒了嚷嚷著餓,藍忘機就讓人準備了飯菜,陪著魏無羨一起吃了起來。
深秋的天使還是很冷,藍家的小飯廳里就早早得就燃起了火爐。小小的一個房間里,被烤得十分的暖和。
「已經通知江叔叔了。」和魏無羨一邊吃飯一邊東張西望,一頓飯能吃將近一個小時不同,藍忘機雖然吃飯細嚼慢咽,可是速度快啊。早早吃完飯,一邊接著翻剛才的那本書,一邊給魏無羨夾著菜。
「那是什麼啊?」魏無羨估摸著那本書應該有兩三厘米那麼厚,上面還是密密麻麻一些他不認識的字。
「藍家舊時家規。」藍忘機垂著眼,在飯廳暖黃色的燈光下,眉眼柔和得有些不真實。
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識。
「我怎麼都不認識上面的字的啊?」魏無羨咬著筷子,伸長了脖子使勁去認那書上的字,依稀能認得出幾分漢字的形狀。
「這是小篆。」藍忘機抬起頭來看了魏無羨一眼,從旁邊扯過一張紙給魏無羨擦了擦嘴角。
藍忘機這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讓魏無羨愣在原處。要知道,之前藍忘機可是一直都沒給過魏無羨好臉色的。
「藍湛,你怎麼這麼溫柔啊?」
「因為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哎?不對?當時藍湛不是說的這個,我也沒有這麼問過。
這是……
夢?
魏無羨撐著床邊猛得坐了起來,呆坐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真的是夢啊……唉喲好可惜啊。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床?!被子?!
魏無羨扯著被子,在確定自己的裡衣都還在以後,驚恐得掃視了一下這個房間。
「我的媽呀,這是哪兒啊?我不會被人賣了吧?那個老闆娘!人販子啊!」
正在魏無羨哀嚎的時候,房間一側的門開了,藍忘機端著碗走了進來。
「醒了?」
「藍湛?!我一定還是在做夢。」
說著魏無羨又躺了下去,嘴裡不停得念叨著,「這是夢,一定是夢!快給我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