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亂世之定
小說: [忘羨]魏無羨奶娃娃 作者:长池 字數:2635 更新時間:2019-09-22 12:12:04
「江宗主,且慢。」見著江澄黯然離去,藍曦臣便追了上去,哪知這江澄走得極快,臨近山門藍曦臣不得不叫停了江澄。
「藍宗主。」江澄轉過身,抬起眼目光平靜卻沒什麼生氣得看著藍曦臣,這一眼著實把藍曦臣嚇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江澄一直是一個厭惡邪魔歪道如仇卻很有精氣神的人,這樣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藍宗主,多有得罪,我先行離開。」江澄伸手向藍曦臣行了個禮,轉身又準備離開,禮貌得簡直感覺江澄被人奪了舍。
「江宗主,請停一停,聽藍某一句可好。」藍曦臣直接上前攔住了江澄的去路,如是江澄還繼續打算走,估計藍曦臣是直接打算把江澄強行帶走了。
江澄低著頭,落寞得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孩,眼神都有些渙散。半晌,江澄抬起頭,嘴角裂開一個嘲諷的笑,「藍宗主,我江某有什麼值得你指點的嗎?」
「有,很多,很值得。」藍曦臣認真看著江澄的眼睛,語氣不容置喙。藍曦臣覺得現在的江澄,就像當初的藍忘機一樣,如果不開導的話,怕是要遭。
藍曦臣肯定的態度讓江澄嘴角嘲諷的弧度一僵,抬手捂住臉,嗤笑一聲,「既然藍宗主這麼說了,那江某就不好推辭了。」
於是藍曦臣跟其他人交代了一聲,帶著江澄去了寒室。
另一面,魏無羨拽著藍忘機在通幽曲徑上埋頭走了很久,走到距離清談會很遠很遠魏無羨才停了下來。
藍忘機知道魏無羨現在難受得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畢竟按江澄的想法來說,江家被滅門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魏無羨低著頭,揪住藍忘機胸口的衣服,臉埋在藍忘機的懷裡,少年過於單薄的肩膀微微抖動著。藍忘機抬手抱住了魏無羨,將下巴輕輕放在他的頭頂,一隻手輕撫著魏無羨的背心。
從藍忘機胸口傳來魏無羨一聲凄厲的嗚咽,斷斷續續道:「藍湛……不是我愛哭對不對……」
「對。」藍忘機的目光越發柔和起來,一手摟住魏無羨纖細腰肢,另一隻手學小時候母親哄自己的動作輕拍著魏無羨。
「我只是……只是……」接下來的話都噎在了喉嚨里,傷心到極致的時候,還說得出什麼話呢?
魏無羨就像溺水一般死死揪住藍忘機,臉埋在藍忘機的胸口,哭得無聲卻格外痛苦。這怕是魏無羨重生以來第一次哭得這樣厲害,他知道自從觀音廟那一夜之後江澄的境況就一直不好,可沒想到……今日一見,那段黑暗的回憶又撲面而來,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都知道。」
耳邊是藍忘機低沉卻格外讓人安心的聲音,魏無羨心中奔涌的情緒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最後,在藍忘機胸口在狠狠擦了擦。抬起頭來又是一副嬉皮笑臉,「二哥哥,可不許給別人說啊。」
藍忘機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和風化雨般的微笑,「不會。」
得到藍忘機的保證,魏無羨放心得拍了拍藍忘機的胸口,打趣道:「好你個含光君這麼就丟下清談會也太不和規矩了吧!唉喲看這衣服也濕了,含光君!你的雅正呢!」
藍忘機帶過魏無羨向靜室的方向走去,目不斜視道:「你收著。」
魏無羨拉著藍忘機的手,搖啊晃啊,好不開心,「什麼我收著?」
藍忘機就這麼任魏無羨鬧,「雅正。」
魏無羨一愣,突然想起以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哈哈笑道:「對對對,我的羞你收著,你的雅正我收著,好好好天生一對。不過我可給你收不好啊,我可不雅正了你說對不對?」
「……」這下,藍忘機也不知如果回答了,魏無羨這問得話中有話,答對也不是答不對也不是。
「哎含光君怎麼不說話啊?」
「……胡鬧……」
「我哪裡胡鬧了,你說我哪裡胡鬧了?」
「……」
「你說呀說呀含光君!」
「我今天就不該帶你出來。」
「哎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不逗你了,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換衣服。」
「……呃……好吧是得換換。」
「嗯。」
「那江澄呢?他不會走了吧?」
「兄長會去處理。」
「哦!那就好!」
生於亂世,最安定的,莫過於心怡之人的身旁。
「江宗主,鄙處簡陋隨意坐吧。」藍曦臣帶著江澄回了自己的住處,尋了一方茶桌一套茶具,竟然開始慢條斯理得泡起茶來。
「藍宗主,有何指教就直接說了吧。」江澄坐在茶桌旁,語氣淡漠,表情平靜,放在膝蓋上的手卻緊握成拳,攥得骨節咯咯作響。
「江宗主可像忘機。」藍曦臣倒掉第一次茶水,重新放入茶葉。動作有條不紊,就如同在繪製一副美麗的畫卷。
「此話怎講?」江澄是不大喜歡將自己與別人比較的,雖然生性好強。
「固執。」淡青色的茶水緩緩將茶杯注滿,柔嫩的茶葉在白瓷的茶杯中緩緩旋轉著落入杯底,煙氣裊裊,霧氣蒙蒙。藍曦臣將茶杯推到江澄面前接著說道:「忘機當年固執著的是魏公子,而你,現在不也是嗎?江家破滅,魏公子算一份。你長姐和姐夫身亡,魏公子也得負責任。你恨,可是你體內的金丹卻讓你恨得不夠堅決。」
江澄透過霧氣看著藍曦臣略有些朦朧的眉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低下頭,盯著杯底逐漸展開的茶葉,等待藍曦臣繼續說下去。
「魏公子後來會那樣,不就是因為那顆給了你的金丹嗎?可是江宗主,一切都過去了。故去的人不會再歸來,如果你一直將自己鎖在過去的恩怨情仇,你的感情你的恨會讓你看不見現實。過於衷於失去的,你就不會發覺自己身邊還有什麼。譬如說金凌。」藍曦臣動作優雅得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香似乎都隨著他的話,一點一點飄進了江澄的心裡。
「你讓金凌這十幾年來都活在了仇恨里。」
這一語,石破天驚般在江澄耳邊轟鳴炸開,一盆涼水當頭澆下,激得江澄狠狠一抖。
眼中的茶葉莫名開始模糊了起來,心頭也如壓著一塊巨石,壓得人喘不過氣。
「金凌還是個孩子,十幾年來卻一直活在喪父喪母的悲痛與仇恨之中,你的感情則影響了金凌的感情。所以金凌獨來獨往,你陪著他嗎?是你的仇恨陪著他。」
最終,還是有什麼東西不堪重負從眼眶中滑落,在茶杯中漾開了層層的漣漪。
「江宗主,都過去了。成敗在己,毀譽由人;是非在天,得失不論。已經十幾年了,你還想這樣多久呢?」藍曦臣將江澄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
「我……」江澄顫抖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淚也是再也忍不住了。觀音廟那晚他還能斥責和反駁,可那晚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江澄現在的一切,竟是當初的仇人換來的。
「江宗主……」藍曦臣擔憂得遞過一方雪白的巾子,可見江澄沒接,還是輕柔得為他擦去了眼淚。
藍曦臣的動作和多年以前的江厭離重合在一起,受阿娘罵練功受傷哇哇大哭的時候,江厭離就是這般,一點一點哄好自己。
本自尊心強的江澄,可今天不知為什麼,這眼淚說來就來了。
江澄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藍曦臣的手腕,藍曦臣被他的動作嚇得一愣,連忙想抽。可誰知江澄這力氣也不小,從抓住藍曦臣的手腕改到十指交錯扣住了藍曦臣的手。
十指相扣間,江澄喉嚨中滾出幾聲痛苦的嗚咽:「阿娘……姐姐……父親……」
一股腥甜逆流而上,江澄哇得一下吐出一口血,臉色憔悴得歪倒在了一旁。而握著藍曦臣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