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你愛我嗎？」

「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低喃，耳語，喘息，舌尖相抵的深吻。

胸腔中的空氣不斷被抽離。

窒息，喟嘆，啃咬，氣息交融的呼吸。

清晨，林間的薄霧還未散盡，初秋的早晨仍帶著一絲灼熱。鳥鳴四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進屋裡，明亮之下，細小的粉塵飄落、舞蹈、又散去。

「！！！！」

窗邊的大床上有人猛地驚坐了起來，頂著一頭蓬鬆亂卷的頭髮，額頭一層細汗，雙頰緋紅。

顧昂昨晚落水後的應激反應太過強烈，直接暈了過去，再醒來已是第二天。

「天吶。」顧昂呆愣了片刻，抬起手捂住臉。

我夢見了什麼？

啊啊啊啊啊！！

「咔噠。」門鎖被人小心擰開，海涅站在門口，手上拿著一沓衣服，迎著光的笑容溫柔。

「醒了？」

「唔……啊？嗯。」顧昂想起昨天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那不是夢，昨晚那種淫穢的東西才是夢。

「你的衣服我讓管家拿去洗了還沒晾幹，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試試合不合適。」

海涅走進房間把衣服放在枕邊，彎腰伸手去摸顧昂的額頭，「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許是才洗漱完，海涅的手指還有些涼，貼在微熱的額頭上異常地舒服。

「沒有……」顧昂一縮脖子，手裡的被套被揪得皺皺巴巴。

「沒有就好。」海涅揉揉顧昂凌亂的頭髮，起身背著光動作優雅地扣起袖口鬆開的紐扣。

襯衫，領帶，領針，銀色的袖扣。

穿這麼好看，不會是要出門吧？

顧昂抬眼偷偷觀察海涅的穿著，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那邊就偏過了頭來。

「我今天有事，你好好待在家，我囑咐了管家照顧你。」

偷看數次被抓包，但是顧昂仍然死不知悔改。

突然對上那雙深藍色的眼，昨晚那個荒淫無道的夢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緩慢播放。

如果能被這雙眼睛那樣深情地看著的話……

海涅俯下身在顧昂的側臉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個吻，「別看了，給你做了早餐，再不起床就要涼了。」

？

？？

！！！

溫熱柔軟的雙唇在臉上輕點而過，被吻過的地方像是讓烙鐵狠燙了一下。

顧昂的大腦處理器過載，他覺得自己的頭頂正冒著青煙。

個該死的手也抬不起來，他大概已經是個廢昂了。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眼睛「深情」目送著海涅出了自己的房門。

臨關門前，海涅突然停下，扭過頭來看著痴呆的顧昂，目光狡黠，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早安吻，用不著這麼驚訝吧。」

對對對，朋友嘛，早安吻。不驚訝，不驚訝。

我波瀾不驚。

但是這份波瀾不驚在顧昂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一絲不掛的時候化成了滔天巨浪。

嗯，顧昂波瀾不驚。

朋友嘛，正常正常。而且落水後不脫凈衣服睡覺會感冒，可能人家沒有準備自己的睡衣，所以就這樣。再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至於早安吻。

嗯……

人家這兒的風俗習慣。

哎呀，不要驚訝。

顧昂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哆哆嗦嗦地從枕頭邊摸過那一沓衣服。灰色的針織上衣，黑色的棉面長褲，沒有什麼過分的裝飾，簡潔幹凈，是海涅的穿衣風格。

還好，內褲是新的。

話說怎麼可能拿穿過的給客人啊，我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昂的思維像踩了肥皂一樣四處亂滑。

三兩下套上衣服，就算是海涅以前的衣服，給顧昂穿上還是大了些許。褲子有點長，挽起的一截下露出細白的腳踝。針織衫也不大合適，袖子微長，領口略低，鎖骨處的起伏一覽無遺，不注意還會順著一邊肩膀往下滑。

赤腳站在床邊的地毯上走了兩圈，想了想，顧昂還是把手機摸過來揣進了兜底，即使它不能用而且昨晚還進了水。

威爾在房門外站了半天，聽見裡面的動靜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手抬起了又放下，想起先生走前給自己囑咐的話，最終還是決定等顧昂自己開門出來。

「他性子很軟，但是怕生，你和他不熟他會很怕你。帶他去吃了早飯以後讓他自己玩兒就行，到飯點再找他。天黑之前我就回來，不要讓他碰著些危險的東西。」

作為管家的威爾開始考慮起顧昂和海涅的關係。

門開了，才洗漱完的顧昂嘴邊還帶著點水漬，右手不住地搓著自己的臉。

幸好衛生間里的東西都會用，不過嘴角這是怎麼了，被自己咬破了？還怪疼的。

關門，轉身，面前站著一個笑容慈祥的中年男人。

幹！嚇死我了！

顧昂被驚地向後跳了一步，手不自覺地揪緊衣服下擺。

「您……您好。」

有禮貌，還穿著先生的衣服。威爾迅速地上下掃了顧昂一眼，心中瞭然。

海涅是威爾看著一點兒一點兒長大的，從一個粉嫩可愛的小糰子，長成一個熱情明媚的少年，最後變成一個冷漠寡言的工作機器，個中的辛酸和痛苦，無法用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不過在二十幾年前，威爾終於看到了海涅的改變，那是他以往幾十年都不曾袒露出來的笑容。如陽春三月，冰層迸裂下的溫柔水波，在說起眼前這個人的時候。

他昨天才知道海涅往家裡帶人的時候，他還在擔心顧昂會居心叵測。今日終於見到了真人，再加上之前的描述，確實是這麼一個人。

像海涅所說，一個表面沉默羞怯，內里溫暖陽光的人。

一個名字叫「光」的人。

【顧先生早上好。我叫威爾，是這裡的管家。】

又是這種雖然聽起來溫軟有趣，但是顧昂一個字都不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