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昂漸入深眠，被搖醒後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揉著眼低聲嘟囔，聲音帶著沒睡醒的奶味，「走錯就走錯了唄，大不了一起睡，都是男人怕什麼，我又不吃r……」

「人」字的音發了一半，上半身就被海涅揪著領子從床上扯了起來，這下他可算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睡著被搖醒本來就不樂意，再這麼被粗暴對待瞬間就火了，一把抓住海涅的手腕怒道，「你幹嘛？不就走錯房間嗎？我走就是了，你這麼凶幹嘛？」

別看顧某人平常軟軟木木的好欺負，起床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顧昂穿著海涅的睡衣，他本來就睡姿不好把領口的幾顆紐扣給蹭開一點。再這麼被一抓，胸前春光乍現，一覽無餘。海涅小腹一緊，盯著顧昂的目光像一匹餓狼。

「你鬆開！我……唔！」

海涅心中煩躁不已，往日的沉著冷靜在渡草花香和顧昂的雙重刺激下十分已去了七分，剩下三分努力支撐著他不把顧昂當場辦掉。拎起顧昂胡亂在他唇上啃咬幾口，舌尖撬開說話間半開的齒縫，勾起對方木然乖順的舌狠嘬一下才鬆開嘴，攔腰一使勁把人直接扛到了肩上。

肚子在海涅的肩膀上硌得生疼，不過顧昂現在更在意的是剛才那個瘋狂而短暫的深吻。

我被強吻了？

顧昂的腦袋搭在海涅的腰間，濕潤的銀色長發偶爾掃過他緋紅滾燙的側臉。

我被一個男人強吻了？我的初吻？我留給我甜美初戀的初吻？！我二十多年的純情？！

還在顧昂大腦當機、胡思亂想的時候，海涅就已經扛著他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扔人，反鎖房門，動作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海涅和顧昂的卧室在這棟房子的同一層，但是同層中兩人的房間還隔了不少其他的屋子。這一層還有一個小客廳，一個木製的雕花通頂隔斷把這一層的空間分為兩邊。從樓梯上來隔斷右邊是海涅的卧室，一間書房和一間客房，左邊是顧昂睡的客房，一間健身室和一個小廚房。除開海涅卧室的房門是滑軌門，其餘幾間房間都是向內開啟的推拉門。

另一間空著的客房被海涅暴力踢開，若不是現在都是電磁鎖，再加之一般房間電磁鎖的磁力不是很強，不然換做普通的鎖舌鎖，海涅這一腳下去門和鎖舌都得報廢。

周遭手能觸及到的一切都被掀翻在地，海涅並不是脾氣暴躁又易怒的人，不過發情期的影響，又加上隔壁的看得到吃不著，他現在覺得胸腔里窩了一團火，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理智蠶食殆盡。

火終究敵不過水，半個小時的冷水淋浴終究還是把這把火一點一點地撲熄。

浴巾隨意圍在腰間，一邊用幹毛巾擦著頭髮，一邊用微腦打開了卧室和顧昂房間的空氣凈化設備。納米微物質的毛巾吸水能力很強，一會兒功夫頭髮就已經完全幹透。

從櫃子里扯出一條睡袍套上，海涅坐在床邊，盯著手腕上的微腦出神。

「應該是生氣了吧？只能明天去解釋了。」

腦袋裡亂七八糟混作一團，越想就越煩躁，然後床頭櫃上一個小夜燈就壽終正寢了。

【喂，誰啊？大晚上的？】唐睿翻身摁亮床頭燈，把纏在他身上的伊尹起名往下扒拉，閉眼對著微腦上展開的全息窗口。

【我。】對面傳來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唐睿眯著一隻眼，艱難地注視視頻窗口上的海涅，【怎麼這幅表情？欲求不滿找我幹嘛，我這兒這隻死精靈都喂不飽。】

【明天請假。】那邊海涅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每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理由。】唐睿打了個哈欠，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伊尹的頭髮。伊尹睡得並不安生，環住他的腰的手收得很緊。

【隱危期。】

【你聞見渡草花香了？】和海涅從小一起長大的唐睿瞬間就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來了重要信息，語氣一變，嚴肅道，【有人敢給你下藥？】

【不是，是管家那兒出了點岔子。】海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這件事鬧得很麻煩，但是他卻著實不知道該責備誰。責備威爾？人一腔善意為了海涅的終生大事著想，雖然好心辦了壞事。責備顧昂？他只是走錯房間而已。

等等，走錯房間？顧昂走到自己的房間威爾不會不提醒。

終於找到了要點所在，海涅頗有些頭疼得揉了揉額角，再怎麼急切眼下也只得等到明天再說。

【行，那你休息幾天，軍部那邊的事就先讓伊尹接手。】

【好。】

全息窗口關閉，房間內一下子暗了下來。海涅仰面躺在床上，開始接著思索明天該怎麼安撫和哄好顧昂。

然而被扔回自己房間的顧昂，現在仍然沉浸在驚濤駭浪般的震驚中。

我被親了？被一個男人搶了初吻？只因為我睡了他的房間？

顧昂呆坐在床中間，陷入這個奇怪泥潭久久不能自拔。在說服自己明天鼓起勇氣去質問海涅之後，又探進了另一個思維怪圈。

就這麼介意我睡他的卧室？

半截臉縮進被子里，只在外面留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和半個毛絨絨的腦袋。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窗外月色正好，照得房間內一片朦朧。

顧昂盯著潔白的天花板，反覆又難過地想著這個問題。

我們不是朋友嗎？有這麼介意嗎？我身上又沒什麼傳染病和寄生蟲。我今晚洗得可幹凈了，沐浴露和洗髮水都特別香。就算是有潔癖不能接受別人用他的房間也不用這麼粗暴啊，好好給我講不就行了，我又不是聽不懂人話。話說管家的話我還真聽不懂耶。海涅在外面講話也是用的那種語言吧，那他為什麼會說中文？好像管家也聽得懂中文一樣。

好奇怪啊。

好想回去啊。

整張臉都埋進蓬鬆柔軟的被子里，似乎這樣就能好受一些。

陌生的環境，讓顧昂過分依賴對自己示好的海涅，先入為主地把他劃進了自己小小的一畝三分地里，認為這個人是會對自己很好的朋友。他片面地以為海涅會一直對他這麼好，執拗且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才會對這裡產生好奇和歡喜，但當他突然不得已要接受海涅的負面情緒的時候，他開始想要退卻。明明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好，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往那方面去。

渴望你，同時也患得患失。

我對你十分的好，建立在你對我一分的善上。若你對我有半分的惡，我便生出十分的退意。可這並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相反太過喜歡你，你哪怕一絲的無意中傷，我便會產生百分的痛苦。

明明對感情如此遲鈍，面對朋友如此脆弱。

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他的遲鈍不是用來應對你，是用來應對外界的槍林彈雨，而你對他來說是冬日的暖陽，只消一縷陽光，就足以讓他歡呼雀躍。

我渴望你，我敬愛你，我更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