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昂的突然發聲下了海涅一跳，目光迅速鎖定到落地窗前沙發上的一團不明物體上。

「多晚了還不休息。」

初秋的晝夜溫差大，大廳入夜斷了供熱，一身薄睡衣、光腳還只裹著一床薄毛毯的顧昂冷得渾身都在哆嗦。

「我想跟你說說話。」

視線被逆光的黑影擋住，顧昂一仰首，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大衣就蒙頭罩了上來。

「想說話不能給我打電話？非得等到這大半夜。」

把顧昂的冰涼的雙腳塞進毛毯，海涅擠著在旁邊坐下，從大衣和毛毯間扒拉出他冰涼的小臉。

「你白天不挺忙的嘛，就沒好意思打擾你。」

顧昂的鼻尖凍得有些發紅，海涅懲罰性地輕捏了一把，順手覆了上去。

溫度隨著對方幹燥溫暖的掌心傳到四肢百骸，顧昂老臉一紅，一邊想著不能讓鼻涕流到海涅手上用嘴輕輕哈氣，一邊扯過一半毛毯蓋到海涅腿上。

「可以給我發消息讓我早點回來，記得帶發件人姓名。」

「那多麻煩啊，再說你本來就挺忙，你看看這幾天……你都晝伏夜出的……」

「晝伏夜出？」不知道顧昂的小腦瓜里是怎麼丁零噹啷蹦出這個詞的，海涅噗哧一笑，收手拍拍他的腦袋，「你當我什麼啊？」

「你看，白天你『伏』在外面，晚上才出現在家裡。可不是晝伏夜出嘛。」

顧昂認真地掰著手指給海涅算他在外面待的時間，看著他一本正經地絮絮叨叨分析道，「早上八點出門，晚上十點、十一點才回來，在外面『伏』十四個多小時呢。要我肯定受不了，你們的身體也太好了。這個工作強度，要是受了什麼不人道的壓迫你要記得去找律師諮詢，這是違背勞動法的。」

海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怎麼有人想個事情都能想得這麼可愛？

「你忘了我在哪兒工作了？」

「政府……行吧……」突然被提醒了一個很重要的前提，顧昂糾結得絞著手指，吐字斷斷續續，「那也不能這樣……這樣多不人道啊……一天十幾個小時的……又不休假……多不人道……壓迫廉價勞動力不是……多累啊這樣……唐睿他也不知道給你們放放假……」

軟軟輕輕的調子聽得海涅心頭癢癢，突然想做某件事的慾望極其強烈。

於是乎……

他伸出雙手捧起了顧昂的臉，兩手一攏。

顧昂喋喋不休的嘴被捏成了一張小雞嘴。

「你幹嘛？」顧昂被他突然的動作下得一驚，仰起頭向後拚命想逃出作惡多端的魔爪。

顧昂的臉蛋還帶著些許遲遲未退的嬰兒肥，手下的觸感極其柔軟舒適。海涅惡向膽邊生，使勁狠狠揉搓了一把，直到把顧昂的兩邊臉頰揉地通紅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幹嘛呀！可疼可疼了！」海涅的掌心和指間都生著些薄繭，平時摸著碰著還覺得沒什麼，這倒是在皮薄敏感的臉上揉這麼一遭……

其實也不是很疼，只是他現在的心率不是很正常。

孩子氣的笑容，作惡使壞的小動作，還頂著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將軍大人您沒有一點身為第一美人的自覺嗎？

顧昂捂著臉把頭偏向一旁，不停地深呼吸。

「我要冷靜，冷靜，這是個男人！男人！」

啊啊啊！！越想越在意了怎麼辦！

「沒想到你居然敢這麼抱怨總統。」

海涅一手靠著椅背，一手哈哈地去拍著顧昂的後背，「哈哈哈！要他知道了得氣死。」

？

將軍大人你沉默冷淡的人設ooc了喲……

「明明就是，壓榨廉價勞動力。」

顧昂使勁往狹窄沙發的另一邊縮，梗著脖子頂張大紅臉不滿地控訴，「萬惡的領導階級！」

「噗——哈哈哈！要知道他可是比我們還忙啊，這兩天忙得都睡不著覺，全靠醫療部的補品吊著一口氣。不行了我要錄下來給他聽，他指定要過來掐你。」

「這麼累？」顧昂的一腔怨氣被臨門一場瓢潑大雨雨澆滅。日理萬機的總統居然給自己這麼詆毀，心中生出些許歉意，小聲嘀咕，「你們也太累了，這什麼政府啊，忙成這樣。」

眼見著顧昂快要縮上沙發扶手，海涅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又將他撈回了原位，手搭在他肩膀上往自己懷裡送。

「管著300多億人的政府，能不忙嗎？」

「也是，地球上七十來億人那麼多國家政府管著都天天雞飛狗跳的，這邊也很不……容易……」

海涅的頭向左偏在顧昂的肩膀上，幾縷不聽話的碎發擦著他的耳廓而下。顧昂愣住了，鼻尖儘是對方頭髮上清淡的洗髮水香味，剩下的兩個字很艱難地才從嘴裡滾出來。

什麼啊？外界那些性格冷淡、對人冷漠、殺伐果斷的評價都是怎麼得出來的？

明明……

就像一個熱情明媚的少年一樣。

明明就是一個少年一樣溫柔的人。

「太累了，讓我靠會兒。」

這幾天在書房待得久了，顧昂身上都沾染上淡淡的油墨味道，混雜著蜜桃味的沐浴露，此時成了最有效的鎮靜劑。

顧昂僵著身子不敢亂動，只是往海涅那邊又靠近一些，讓他能靠著舒服點。

「你晚上等我到現在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響起，軟綿綿地灌進耳朵里，迷得人思緒混亂、頭腦發熱。

這種情況下顧昂原本的請求反而說不出來了，思索片刻找了個輕鬆愉快點的話頭接下來，「海涅這幾天睡覺要記得關窗戶，家裡進蟲子了，特別大隻。」

「蟲子？什麼蟲子？」

且不說這蟲子是怎麼從嚴絲合縫的窗戶中進來的，光憑這莊園日夜不休地運作著的驅蟲系統，就不是應該有什麼大隻的咬人蟲子能進得來的。

海涅抬頭看著顧昂，看著他扯開領口，指著鎖骨周圍青紫的幾個吻痕，苦口婆心地告誡他：

「你看，都給我咬成這樣了，是不是很大隻。」

「……」

海·罪魁禍首·涅不安地別過了頭，心虛應道，「是啊好大一隻，以後可得把窗戶和門關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