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接下來可能會有點難受。」

神經同步匹配要將待測兩人的意域進行重疊。第一次進行同步匹配的人，反應輕則結束後頭昏腦漲，重則會直接昏厥。

本來顧昂還有些手腳僵硬的緊張感，海涅往他身旁這麼一躺，整個人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同步匹配開始。」

「滋嗡——」

伴隨著文汋清冷的嗓音入耳，頭頂、額頭、太陽穴和後腦貼著的感測器逐漸收緊，一股綿密的刺痛感開始從感測器貼著的地方傳入大腦深處。

「同步率百分之五十，七十，九十，一百，一百二……一百六……一百……八？！」

在同步率顯示窗口上的數字緩慢增長最終停至百分之一百八的時候，研究室內的全部儀器突然停轉，緊接著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在科技部大樓內響起。

「警報，警報，所有接入網路的神經接駁裝置將在一分鐘後強制關閉，中央處理器超載。所有神經接駁裝置將在一分鐘後強制關閉，中央處理器超載。警報……」

「海涅！起來！」

文汋摁亮話筒，朝裡面怒吼，「馬上退出來！顧昂是完全同步體！」

伴隨著一陣慌亂的金屬碰撞聲，接在顧昂頭上所有裝置的數據線被盡數拔落，一陣天旋地轉中被人騰空抱起。

嚐試努力睜開眼，入目卻儘是一片那種老舊電視接觸不良後顯示的黑白雪花，耳內不斷迴響著嘈雜的說話聲。

窸窸窣窣，像有人在使勁泄憤般捏著超市的速食麵。

顧昂活這24年都沒有穿越這半個月這麼刺激過。

海涅靠在床邊，讓顧昂的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手指輕輕摩挲顧昂的側臉，面色低沉，「他怎麼樣？」

「沒有大問題，正常反應。」

研究室內來回進出著很多報告情況的研究員，文汋一邊忙著查取中央處理器的過載情況，一邊一一吩咐下去。

「那你們？」

一個女研究員端著兩杯熱水放到床邊的櫃子上，給海涅行過軍禮後垂首退了出去。

「我實驗室的儀器直接連接科技部的中央處理器，剛才同步匹配的時候儀器過載導致中央處理器也過載。現在停止同步匹配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

「有什麼影響嗎？」

「影響倒是沒有……」文汋抬頭和海涅對視一眼，兩人眼中是同樣的震驚和沉鬱，個中涵義不言而喻。

顧昂是完全同步體，從星際聯盟成立五千多年以來，至今出現次數都還不足兩位數的完全同步體。每一次完全同步體的出現，都給星際聯盟的發展帶來了質的飛躍。

第一位完全同步體的證實是通用語之父「薩維亞·D·漠罕」，第二位是星際聯盟的建盟總統「卡思契納·安吉爾伯格」，第三位是語言晶元之父，第四位是神經接駁之父「里希」，第五位是文汋的父親文也——前星際聯盟宇宙戰艦總設計師。

第六位……正枕著海涅的大腿睡覺。

雖說意域測速的第四個加號亮不代表一定是完全同步體，但要是完全同步體那第四個加號就必定會亮。

顧昂今天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驚喜，以至於深究甚至可以算是驚嚇。

「封鎖消息，對外稱是我的實驗室出故障。接通總統大人，我有事上報。」文汋把一份整理好的處理方案遞給他的助手，低聲囑咐，「就算是科技部內部也這樣通知下去。」

「是，將軍。」

助手離開後，研究室內只剩下文汋三人。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文汋取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話語中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苛責和鋒銳敵意，「你的顧昂，現在就算是送回第二宇宙也不安全。在如今聯盟這種人人自危的狀況下，如果他不能為我們所用的話，還是早點處理掉的好。康狄涅格將軍，希望你能客觀考慮，不然出了事我們誰也擔不起。」

搭放在一旁的左手攥緊又鬆開，海涅垂首看著顧昂恬靜的睡顏，眼底漸漸蘊聚起怒意。

最終不冷不熱地撂下一句話，抱起顧昂轉身離開。

「多謝文將軍提點，我尚且明事理。」

「……嘖，一個兩個的麻煩死了。」

「文將軍，科技部的事，給我解釋一下？」

「總統大人，是這樣的……」

——————

「叮——叮——叮——」

擱置在床頭櫃上的微腦叮響了三聲，一隻細白的手從層層的軟紗羅幔慢騰騰地伸出，摸摸索索摁亮微腦。

「講。」

淺綠色通訊窗口上的聲波紋閃動了一下，緊接傳出一個經過處理的機械男聲。

「軍長，政府有變。」

「何事？」

「科技部門今天遇棘，事因有疑。」

「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人，和他有關嗎？」

「尚不敢確定，不過有很大可能性。」

「嗯，繼續觀察，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是。」

窗口關閉，房間內唯一一點光亮熄滅。粉色羅幔內的嬌小身影裹著被子翻滾了一圈，縮在另一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