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兒怎麼又出問題了？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調這個地方！」

「菲！昨天讓你處理的數據呢！給吃了啊！」

「誰讓你這樣的？上一次開會將軍不是說過不能調第三數據的嗎？」

「將軍說的是第四數據，拜託你記清楚沒有？」

「上次開會睡覺給將軍罰的是我嗎？！」

「你不信去翻會議記錄啊？老揭人老底幹嘛？想打架啊？」

這還是顧昂第一次沒有海涅陪同獨自來科技部，除去了特定人員的影響，周圍錯肩而過的研究員幾乎沒有空餘時間來關注他。

忙碌吵嚷，隨處可見的爭論現場，沒了四處亂飛的紙張，多的是無視障礙可能還會從臉上飛速穿行而過的全息窗口。

這裡，簡直像個大型的菜市場。

上次聚會後閑散了幾天，在海涅的抽空教導下摸索著登錄了公共意域，探索過程十分美妙新奇，以至於差點完全將上次聚會談好的事拋在腦後。直至一個風朗氣清的周日早晨，在顧昂想戴上神經接駁裝置沉溺進幻想世界之前，終於迎來了唐睿給他安排的第一份事情——去科技部協助文汋的研究項目。

微腦里有唐睿給的通行手令，一路暢通無阻，直至下到地下七層左右的地方，走廊里穿行的研究員倏然減少，只有零星幾人在幾台亮燈的巨型機器前忙碌操作著。

「顧先生是吧？」

一個白胖白胖的圓臉研究員笑眯眯地湊了上來，「我叫孟鶴，是文將軍的助手，您叫我小鶴就好。他吩咐我來接您。」

「您好，孟……小鶴。」

顧昂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對方鞠個躬或者握個手，只見孟鶴一拍手上的平板，一雙小眼睛眯成一條細縫，擺擺手樂呵呵道，「您太客氣了，不用用敬詞，隨意點就好。」

「啊？是，好的。你也不用客氣。」

說不客氣孟鶴還真就一點也不客氣，平板往咯吱窩下面一夾，另一隻手就輕車熟路地攀上了顧昂的肩膀。

「顧昂你和康狄涅格將軍什麼關係啊？」孟鶴一副八卦樣，湊近顧昂耳邊神神秘秘地詢問，「上兩次來我都見著你了，只是倆將軍一直在我都不敢問。」

孟鶴這過分的熟稔讓顧昂有些不自在，不過一說起海涅他渾身就舒服了，右手不自覺地在褲子上蹭了蹭，一臉的含羞帶怯，「海涅是我的朋友。」

「朋友？」孟鶴咂咂嘴，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就朋友啊？」

顧昂看著孟鶴自豪而堅定地點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特別要好的朋友。」

成為海涅的朋友這件事，要不是不行他簡直想鳴炮三千響徹夜歡慶，還要拿個大喇叭站在門口喊個三天三夜。

笑話，這簡直棒死了好嗎！

「我還以為……」孟鶴深深地看了一眼一副純良無害模樣的顧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憂愁道，「算了沒什麼，世事難料。走吧，我帶你去見文將軍。」

你以為什麼？

話不說完吃飯是要咬舌頭的！

奈何面對其他人顧昂是始終不願意主動挑起話頭，於是乎這滿腔的困惑堵在胸口，逐漸發酵出更為詭譎獵奇的一串疑問。

孟鶴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在外人看來是不是覺得我和海涅是一對兒啊？

我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我是不是太粘海涅了才讓別人誤會的？這對海涅是不是有點不好？

一對兒……媽呀羞死人了。

要是和我海涅是一對兒的話……

上次聽見文汋和格佛里有孩子來著，這裡男人會生孩子？

男人？

生孩子？

那以後我生還是海涅生？

……

顧昂的思緒像是踩了香蕉皮一樣向著完全偏離最開始主題的方向越滑越遠。

而孟鶴卻沒意識到顧昂已經完全走神根本沒有聽進去他後面的一句話，一路上喋喋不休，廢話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話說康狄涅格將軍還真是美，嘖嘖嘖，而且還都不是那種媚俗的美，一個男人要是美起來那也不得了啊。你說是吧？我們文將軍也挺好看的，那雙眼睛，辦公室的小女生都說勾人得很。但偏偏就天天一副高冷冰山的模樣，罰人眼皮都不帶眨的。我上次給罰了50公里的負重跑，我的媽呀，跑完我都快去世了。」

「還有啊，別看文將軍這樣，他家小姑娘特可愛，和雷克托上校恩愛得很。」

balabala……

直至兩人行至最終的目的地，地下十層的中央研究室。

文汋和格佛里，生，小，孩，兒。

隨著滑軌門的無聲滑開，顧昂抬眼和正前方的文汋視線相交時，這個想法在腦內「嘭」地一下子炸開了花。

孟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回了手，雙手拿著平板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恭敬道，「將軍，接下去還有什麼事嗎？」

顧昂依舊毫無知覺地向前走，直勾勾地盯著文汋，穿過密密麻麻的全息窗口，直至走到他的桌前，雙手拍上桌面，從喉間滾出一個細碎的音節，「生……」

「沒什麼事，你去忙你自己的。有事我在叫你。」

文汋抬手朝顧昂懷裡仍了一個文件夾，目光涼嗖嗖地從他臉上掃過，冷聲道，「你想生什麼？」

思緒從遙遠的布達拉宮被瞬間拉回現實，顧昂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趕忙退後幾步脫離轟炸圈，磕磕巴巴道，「生……沒、沒什麼。」

「總統大人給你說來我這兒做什麼吧？」

文汋轉過頭去處理自己的事，留了一點餘光給正在給自己佔位置安置自己的顧昂。

「沒有。」顧昂坐定，把文汋扔過來的文件夾放在雙腿上，雙手搭在雙膝上，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正在等待老師的指示。

乖巧. jpg

「嘖。」

咂……咂舌了？！

「扔給你的文件夾里的文件有記錄，你先看懂。」

誠然，讓顧昂這個門外漢看懂是很難的。

什麼意域四分之三分點，什麼線度多次摺疊，什麼神經同步率，什麼完全同步、完全同步體的……

完全看不懂。

顧昂顫顫巍巍地又翻過一頁，在滿目公式數據程式的刺激下痛苦地閉上了眼，乖巧的小臉上露出一副馬上就要英勇就義的表情，語氣沉重道，「抱歉，我，看不懂。」

「嘖。」

又！又咂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