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重不重要但是這已經是他重複問的第三次。

海涅的教學每一次都是從他的私人意域——那間溫暖的房間開始，然後再領著顧昂進聯盟的公共意域，帶他了解各種操縱，還教他怎麼玩意域內的虛擬現實遊戲。

遊戲還怪好玩的，嘿嘿。

這麼一說來好像還從來沒有進過自己的私人意域……

「私人意域十分的私密個人，只有在完全信任對方的情況下才會領對方進自己的私人意域。」

看顧昂一副純良懵懂的模樣就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是那種被賣得一幹二凈還樂呵樂呵幫人數錢的類型沒差了。

研究室那邊處理反饋還要些時間，與其兩人都悶著不說話大眼瞪小眼，不如利用這段空閑好好教教小朋友什麼叫人間疾苦。

文汋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面對一臉呆傻的顧昂坐定，耐著性子緩緩道，「在星際聯盟中將人的意識分為淺層、中層、深層的三層意識。」

顧昂抬頭看著環繞在自己頭頂展開的三個窗口，結合外面眾人剛才的反應和一開始的那句話，瞬間心中警鈴大作。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右腿以規律地頻率不自覺抖動著，緊張如斯卻依舊安靜乖順地聽文汋繼續講下去。

「淺層意識用於日常行為活動，中層意識用於處理、學習和記憶，而深層意識則用於自我保護，人格和思維的形成、系統完備以及保護管理都仰仗深層意識。」

「而神經接駁所構造的私人意域，就是依賴語言晶元讀取的深層意識所形成。換句話說，私人意域就是深層意識的體現。」

「公共意域的構建需要人為地設置，而私人意域則是一進行神經接駁就已經自動構建完備。它會抽取你潛意識裡覺得最安全舒適的地點來形成意域空間，用於保護登入意域時的自我意識不受外界的侵害。」

「私人意域十分私密與重要，如果被心懷不軌的人所知道自身私人意域的模樣，那麼如果這個人針對這個場景在你記憶里出現的時機進行刻意刺激混淆和傷害，那麼你的一切都將毫無保留地呈現給這個人。」

「私人意域就是大腦的安全密匙。」

「什麼……」

眼前三個窗口上的文字和圖形在不斷變化，最終顯示的圖形統一變成了一個被層層鐵鏈緊緊密閉封存的大腦。

顧昂盯著鐵鏈終點的那把大鎖，深陷於震驚之中，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仔細揣摩用詞，謹慎發問，「那我現在……是擁有了海涅的鑰匙嗎？」

「這個比喻不錯。」

文汋向後靠上單人沙發柔軟的椅背，端起桌上正裊裊冒著熱氣的茶杯，透過薄薄的一層水霧去看顧昂的表情，緩慢地抿了一小口，聲音中的溫度驟降，「你要是叛變，康狄涅格將軍也要陪葬。」

「不，不會。」顧昂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在回答文汋還是在問答自己，只是機械而堅定地回應著。

「不，不會的，我不會的。」

海涅居然能信任自己到這種地步嗎？

這麼自然而又毫不保留地把自己領進去……

自己……

值得他如此信任嗎？

擔得起他的這份信任嗎？

會背叛他嗎？

無論前兩個問題的答案怎樣，就算顧昂再怎麼怯弱窩囊，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也永遠是：

不會。

他不能辜負海涅的信任。

他要永遠而又堅定地忠於這個人。

我太弱小，給不了你應得的回報，但是我可以獻給你我僅有的至高無上的忠誠。

「所以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文汋向前探身把兩人的距離拉進，漂亮的狐眼中倒映出顧昂驚慌失措的模樣，目光刻薄至極，「不明白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試試私人意域被針對幹擾後的感受。」

「死亡足夠讓人恐懼，而它卻足以讓你去無比地渴望死亡。」

顧昂慘白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向後仰去似乎想脫離倏然纏繞上身體的毒蛇，右腿已經抖不動了，緊絞在一起的雙手掌心也早已被冷汗浸濕。

雅間里詭異地安靜了半晌。見顧昂正在艱難地作著心裡鬥爭，文汋也知趣沒有繼續咄咄逼人下去，收回身子頗有閒情逸緻地品起茶水來。

調教要循序漸進，況且還是這種一直在象牙塔庇佑下生活的小朋友。畢竟平靜安逸的現實突然被殘忍撕裂露出埋藏在深處貪婪的血盆大口任誰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接受，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精神崩潰。

而且還是康狄涅格將軍的人，雖然他也絲毫沒有顧及罷了。

「我可以……」

不知道思想鬥爭是不是已經做完了，文汋還感嘆顧昂的自我處理能力迅速，從數據頁中抬起頭來沖表情堅定的小鹿斑比淡淡一笑，「你可以什麼？」

「我可以……我可以簽保密協議！」

顧昂張大著嘴，雙眼緊閉，雙頰憋得通紅，好容易才把這句話鄭重其事地大聲講了出來。

「……」

沒想到小鹿斑比小朋友居然能給出這個保證。文汋微微一愣，隨即啞然失笑，抬手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從能在門外飄到了顧昂身前。

「還算你識時務，保密協議就不必了，今天我們之間的所有談話都會被錄音記錄，到時候你別賴賬就行。」

「我保證絕對不會！」

顧昂忍不住沖文汋抬手敬了禮，雖然人家這兒的軍禮不是這樣但他還是忍不住這麼做了。

以他中●華民族共和國公民的光榮身份莊嚴發誓！

不過「到時候你別賴賬」這句話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想不起來……

管他的……

牛奶真好喝！巧克力味的！

第一次意域解析需要的時間很長，從顧昂九點到達科技部，九點半正式開始解析，一直解析到中午十二點也才解析完了一半。意域內的食物雖然味道和現實的一樣，但只會給人帶來精神上的飽腹感，並不會帶來實質上的飽腹感。

十二點過一刻，文汋和顧昂從意域中登出，轉去大樓地上二層的大食堂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