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轉去了廚房。後面的一段路程只有自己一人，文汋靠牆走了兩步，登時就垮了下來。他實在是疲憊極了，白日里在科技部耗費著精力，夜了還要過來守著顧昂。眼下已經積了一圈烏青，嘴唇發白，腳步都有些飄忽不定。

文汋垂著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軟綿綿，沒有一點實感。越過拐角走進大廳，一直等待著的格佛里趕忙迎了上來。

「沒事吧？」格佛里拿過文汋手中的公文包，摟著腰讓他靠進自己懷裡，邊往門外走邊柔聲詢問，「將軍他沒給你出難題吧？」

本來歡歡喜喜地從Ash星趕回來，臨門卻撞上這檔子事。海涅臉黑了好幾天，誰說話也不理，工作的文件托格佛裡帶到了家，整天悶在顧昂的房間。

文汋是自然要去守著顧昂的，兩人就坐在顧昂的床前，任誰勸也不聽，一言不發地一坐就是一整晚。

這可把格佛里急得半死。可一面是他忠於的上司，一面是他心愛的配偶，替這個說話不是，替那個說話也不是，反正只要一幫誰就裡外不是人。索性他也跟著，在大廳里整晚整晚地耗。

文汋臉色慘白，比才醒來的顧昂還要差上三分，緊抿著嘴搖了搖頭。

「明天我給你請假，在家好好休息。」格佛里心疼極了，低頭啄吻文汋的側臉，饒是科技部最忙碌的時候也沒見他累成這樣。

「難為你了。」文汋啞聲回應，揚首回吻。

「不礙事。」

知道文汋心疼自己的處境，可格佛里現在最心疼文汋的身體。深秋入夜了風大，格佛里解開大衣把文汋裹了進來，下巴搭在肩膀上輕蹭，側過臉咬咬他的耳垂，呢喃道，「該補補身子了，你這腰瘦的。」

「硌手嗎？」

「不硌，只是我心疼。」

「那後面我讓科技部的營養師加加餐，明天你休假嗎？」

「不休，將軍賭氣這幾天不去軍部了，我得候著。」

「我明天帶飯去看你。」

「好啊。」

兩人沿著青石小道越走越遠，直至四合的夜色把兩人的背影淹沒。

海涅放下百葉窗，端起熱好的蔬菜粥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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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護著手裡的熱粥，一手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顧昂病懨懨地靠坐著，強打起來的精神在文汋離開後徹底萎靡下來。見著海涅進來，眼睛瞬間一亮，趕忙往旁邊一挪給他空出位子。

「你坐好，不要動。」

海涅把枕頭給顧昂在後背塞好，背過身去找放在衣櫃下層的摺疊桌。

這五天都看著營養液撐過來，顧昂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聞見飯香肚子就敲鑼打鼓鬧起革命來。

摺疊桌支起放在床上，怕不穩還往下摁了摁。熱粥被端上桌，顧昂深吸了一口難得的米香，拿起勺子由衷感嘆：「能吃著東西真好。」

「這兩天吃不得生冷硬的東西，就安安生生喝粥吧。」

海涅把餐巾紙放在顧昂手邊，拖過椅子坐在床前，低下頭打開微腦繼續處理文件。

唐睿比海涅還早知道這件事，藏著掖著一直等海涅從Ash星才支支吾吾告知了實情。海涅當時就黑了臉，怒氣大得能掀掉辦公室的房頂，絲毫沒給唐睿留面子摔門就從政府本部直接回了家。可是出行這幾天積累下來的文件卻擱置不能不管，不處理就只有指著格佛里受罪。海涅一邊心急，一邊還得沉下心處理公務。

粥熬得十分濃稠，連蔬菜也切得細細的方便下咽消化，略微加了點鹽和油，香味四溢直勾顧昂胃裡的饞蟲。只是粥還有些燙，顧昂邊吹邊用餘光去瞄海涅的表情變化。

眉頭微蹙，似乎是在細讀什麼棘手的文件，看上去似乎並沒有生氣。

居然有黑眼圈了？一看這兩天估計都沒有休息好。

嘴唇還有些幹了，又熬夜又不好好喝水。

讓海涅熬夜不顧忌身體的「始作俑者」現在竟大著膽子暗自數落起他來。

顧昂邊觀察邊得出結論，第一碗粥喂進嘴裡最後一口，意猶未盡咂吧了一下嘴，用小碗盛著溫度正合適的第二碗粥獻寶似地伸到海涅身前，「海涅你要不要也喝一點？」

海涅一愣，接過小碗，抬頭看著一臉希冀的顧昂，嘴角一揚，朝他伸出手，「勺呢？」

「？」顧昂被問得腦子發懵，緩慢扭過頭去看著空碟上放著的唯一一個自己用過的勺，疑惑地沖勺子眨了眨眼，臉騰得一下紅了。

這是要間……間接接吻？！！

見對方沒有放棄的意思，再加之又是自己讓對方也喝一點，顧昂從空碟上拿起可能還沾著他口水的勺子顫顫巍巍地放進了海涅的手裡。

「紙，擦一擦。」

顧昂哆哆嗦嗦地去摸手邊的紙巾，還沒來得及塞進海涅手裡，對方已經自然地舀了一勺喂進了嘴。

「不錯。」

張嘴時還能看得見泛著水光的舌頭。

顧昂一手揪著床單，一手攥緊了手中的紙巾，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不舒服？」海涅放下碗，溫熱的五指覆上顧昂的額頭。垂眼看著他緋紅的雙頰，揶揄打趣：「怎麼了臉這麼紅。」

顧昂抿了抿嘴，內心不滿地哼哼。

還不是讓你給撩撥的。

面上不好表示出來，顧昂輕輕拍開海涅的手，雙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小聲嘀咕：「誰讓你用我勺了。」

「哦——」海涅拖長了聲音，搖頭嘆氣，悻悻收回手作捧心狀，裝出一副頗為受傷的模樣，聲音不甚委屈：「原來是嫌棄我。」

「我沒有！」顧昂急切否認，扭頭見對方正得逞般地竊喜，這才發覺自己中了套。紅霞漫上耳尖，顧昂低嗔了一句「就嫌棄，不給你吃」，奪回自己的勺子只管悶頭喝粥。

海涅抱著手，心情甚好，大大方方地看著顧昂，不多會兒又死皮賴臉地湊了上去。

「真不給我吃啊？」

「吃吃吃，都給你吃。」

顧昂被海涅突然湊過來地臉嚇了一跳，身體後仰拉開兩人的距離，忙不迭把勺和碗都塞進他手裡，別過臉去悶聲道，「吃不夠不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