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輸了！」顧昂取下適速機，躺在搖椅里長吁短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在他們蹲點準備搶車的位置被別人守株待兔了。前一秒顧昂還在戰戰兢兢地架槍，後一秒視野一黑，「GAME END」的標誌已經大刺刺地懸在他頭頂。

在死亡到退出遊戲的一分鐘內，兩人透過上帝視角查看了生死回放。與其說狙擊他們的那隊技術高超，不如說是踩了狗屎運、撿了大便宜。他們蹲點的地方在一個半山腰，兩塊大石頭圍起來的一個死角位置，下方有一條跨河通向安全區的大橋，不出意外地話只消一兩分鐘就會有準備過橋的車輛。但是死角也是相對而言，顧昂在偵查的時候遺漏了一個不起眼的兩塊石頭之間拳頭寬的縫隙，於是乎他們就被翻山過來準備進安全區的一個二人小隊在山頂連窩端了。

一局遊戲近一個小時，不過顧昂還是有些意猶未盡，閉著眼窩在搖椅里細細回味著[獵鷹-13]的絕妙手感。

「周末再來吧。」海涅起身揉了一把顧昂毛絨絨的頭頂，灰色的適速機掛在他脖子上，像一款造型別緻的項鏈，適速機細長的尾端延展出的優美弧度與下頜利落的線條完美交映。

顧昂仰起頭，搖椅下壓，顛倒視野中的海涅穿行於書架林立之中，不久前才打理成的銀色短髮，寬鬆簡潔的家居服，肩部有力的起伏，行走時拉扯出來的褲褶……顧昂眯起眼，稍微有些心動。

「我下午要去軍部，午飯讓管家準備？」

海涅轉過身發現顧昂正在盯著他發獃，促狹一笑，「在向下仰腦袋就要著地了。」

這種事情被海涅撞見次數越來越多，顧昂也被錘鍊地臉皮厚了不少，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明目張膽，反正海涅沒有表示出反感，他就大膽得當他默許了。

「晚飯要回來吃嗎？」

連對話也像老夫老夫一樣的自然而然。縱使曖昧如此，兩人之間的關係依舊還隔著一層窗戶紙，說海涅耐得住性子也罷，說顧昂舉棋不定也罷，這層窗戶紙在兩人默契的緘默中始終堅立著。

海涅正在收拾早上兩人用過的棋盤，聽見顧昂發問停下手底的動作想了想，「大概會挺久，就不回來了。」

「哦，需要我等你回來嗎？」

顧昂對光舉著一本《意域與神經接駁》，似乎並沒有從搖椅上起來的意思。

「嘩啦。」

蒙頭一床毛毯罩了上來，顧昂掙扎著從毛毯里拱出腦袋，一睜眼就看見海涅單手叉腰站在旁邊一副準備說教的樣子。

「起！馬上起！」顧昂抱著毛毯和書「噌」地一下從搖椅上跳下，同手同腳地大步向海涅剛整理好的書桌走去。

海涅無奈地搖搖頭，剛準備張嘴顧昂居然又趕在他前面出聲了：「不能躺著看書，不能連續登錄意域超過三個小時，不能吃完飯立馬躺著，不能……」

「真聽話。」

海涅捏了捏顧昂軟趴趴的臉頰肉，捏完又輕輕拍了拍，笑眯眯道，「還有……」

「深秋天涼，謹記添衣。」

顧昂沖海涅咧嘴一笑，「我記得夠清楚吧！」

「真不錯，周末獎勵一頓滿漢全席。」

「耶！」

目送海涅關門出書房，顧昂散下身子骨癱在椅子里對著滿頁的專用名詞、晦澀長句臉紅心跳。伴隨著兩人關係的不斷升溫，顧昂頁迎來了痛並快樂著的海涅無休止的窩心囑咐。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平常但細緻入微的方面，雖說有種被當成小朋友的嫌疑，但是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讓顧昂甜蜜地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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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獵鷹-14]？你們遊戲大多了吧？」瑞因斯邊大聲嚷嚷邊推開門，分析室內圍著的一圈人瞬間讓開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是一個兩米見方的懸浮台，檯面上方二十公分處一把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大口徑穿甲狙擊槍靜靜地懸浮著，銀灰色的槍身泛著讓人不適的陰冷。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抓著門把僵在門口的瑞因斯，彷彿正在大肆嘲笑著他的無知。

「這遊戲誰能有你玩得多？大冠軍？」原本鴉雀無聲的分析室適時地冒出了一句嘲諷，伊尹站在懸浮台另一邊，與滿臉錯愕的瑞因斯打了個照面。

「至少我可是得過冠軍。」瑞因斯沒有底氣地小聲哼哼了兩句，跟在他身後的多爾芬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

瑞因斯威脅性地橫了他一眼，就著讓出來的路來到懸浮台前。

「湊近一看更加覺得不可思議啊。」瑞因斯心癢難耐地摸了一把槍管，那種堅硬冰涼的觸感同遊戲中傳來的感覺一樣讓人興奮。

瑞因斯進門後原本圍站一圈的人陸陸續續地散去，最後連多爾芬也被羅西神神秘秘地叫走，偌大的分析室里獨留下伊尹和瑞因斯兩人面面相覷。

「好厲害，居然是真的！」

「哇！連彈夾都可以取下來！」

「唉，沒有子彈，好可惜……」

「這槍身，絕了！這手感，絕了！」

瑞因斯一邊圍著懸浮台轉一邊嘖嘖稱奇，伊尹無語地立在一旁，被瑞因斯的大呼小叫搞得心神煩躁，「你是好奇寶寶嗎獅子寶寶？」

「啊？！找打嗎？」

瑞因斯惡狠狠地瞪了伊尹一眼，不過現在他的寶貝[獵鷹-14]在前他沒心思和伊尹計較，轉頭又繼續鼓搗自己的去了。

「抱歉，來遲了。」

「救命恩人吶，你終於來了！」

伊尹眼含熱淚地撲向姍姍來遲的海涅，在被對方靈巧地轉身側步躲開後順利地撲到了跟在海涅身後正在埋頭整理手中儀器的文汋懷裡。

「啊。」

文汋冷漠地抬起頭，冷漠地應了一聲，指指右手攥著的一隻筆，「這個，扎得不痛嗎？」

伊尹顫抖地抬起手摁住文汋的肩膀，在面部肌肉完全失控的情況下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看上去就很驚悚的微笑，「痛——痛死了，我痛並快樂著。」

文汋推開伊尹的臉，「別這樣對著我笑，晚上會做噩夢。」

「哈？我有這麼嚇人嗎？」

「那個……伊將軍，文汋姑且還是我的配偶，要抱也是我來……」

「格佛里你什麼意思？說得我沒有一樣！」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海涅一如既往地麻利忽略掉身後三人的鬧劇，走到懸浮台前仔細觀摩了一圈，向著完全已經被一把槍迷住的瑞因斯發問：「 所以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墜入愛河中久久不能自拔的瑞因斯抬起頭來迷茫地看著海涅，「什麼怎麼樣？」

海涅看著他宛如一副嗑槍上頭的模樣，眉頭不著痕跡地蹙了蹙，調整語句又問了一遍：「對於號稱最了解它的你而言，覺得它真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