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未命名用戶*]：神經同步匹配完成，最終同步率84%。】

【[警告！*未命名用戶*]：同步匹配數據已發往總部，正在進行詳細解析。】

克洛洛緊盯著彈窗上顯示的84這個數據，良久才別過火去看坐在旁邊正在玩一個單機小遊戲的顧昂，目光微沉。

剛才那局遊戲就算不提前結束也快持續將近一個半小時，這種長時間的遊戲進程很費腦力，一般只要一局持續超過兩個小時退出後就會疲倦不已，但好在一局內人夠多，不至於整局都在無所事事地逃向安全區中度過。兩人退了遊戲，登出後管家威爾見狀給上了下午茶，顧昂喜歡的黃油莓果曲奇、抹茶慕斯蛋糕和蜜桃檸檬茶。

兩人坐在陽台曬太陽，初冬的陽光不刺不熾，甚為舒適。顧昂渾身都被曬得暖洋洋的，單機遊戲柔和低回的音樂逐漸帶起輕淺的睡意。關掉遊戲，顧昂出神地盯著遠處大片大片綠林，眼皮緩慢地一開一合。

莊園周圍都是常綠喬木，即使是冬天也不會落葉。

克洛洛把下巴放在支起的手上，靠著座椅的靠背皺眉沉思。

睡意沿著思維的邊線滑向疲憊的神經細胞，睏倦在大腦深處不斷翻湧，在緩緩合上眼的同時耳機內遊戲的音樂也戛然而止。

舒適而又安定。

「唉——」克洛洛長嘆一聲，起身理理衣服的下擺，目光憐憫地掠過顧昂恬靜地睡意，轉身向陽台的大門走去。

「要怪，就怪你自己。」

日暮低垂，涼風漸起，顧昂身子一抖，小聲地打了個噴嚏，接著一件帶著清新氣味和熟悉溫暖大衣就蓋了上來。

「唔嗯？」顧昂哼哼了一聲，揉著眼從躺椅上坐起，仰頭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人。

「怎麼在陽台就睡著了？」海涅彎腰把大衣給顧昂披好，支起小馬扎在旁邊坐下。

顧昂打了個哈欠，側身又在躺椅里躺下，下巴放在扶手上和海涅面對面，「下午和克洛洛打了局遊戲，太困了忍不住就……嗯？克洛洛呢？」

「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啊？幾點了啊？」

顧昂的小迷糊就像是汽水瓶里滋啦啦冒出來的氣泡，從瓶底晃晃悠悠飄上來，最終在水面發出一聲細小的破裂聲。「啵！」得一聲，連帶把白日里的疲憊和煩悶都一同炸開。海涅伸手颳了刮顧昂的鼻樑，笑道，「我都下班回家了，你說幾點了？」

顧昂皺起鼻子，在對方未抽離的掌心輕蹭，「好晚啊……」

海涅笑笑不說話，纖長的手指向上卷上顧昂細軟的髮絲，「那你的肚子知道晚嗎？」

顧昂閉著眼像小狗一樣受用海涅由頭及頸的撫摸，聽見對方調笑的聲音也嘻嘻一笑，頭偏進對方溫熱的手掌，小聲嘟囔著：「它可明白著呢，比我都明白。」

「晚上吃螃蟹。」海涅捏了一把顧昂的耳朵，站起身眯著眼伸了個懶腰，走前拍拍顧昂的頭頂，「再不過來我吃光了哦。」

「哦哦哦！！沖啊！！我來了！！」

即使非應季，膏滿肉肥的螃蟹仍然吃得顧昂唇齒生香。晚飯後落起大雨，和海涅看了會兒電視消食後，顧昂的瞌睡又急吼吼地過來又踢又踹。破天荒地，顧昂沒等海涅辦完公就早早地洗漱上了床。

「我喜歡哥哥。」

誰？誰在說話？

「哥哥，帶我走哥哥！不要留下我！」

哥哥？誰是哥哥？誰在叫誰哥哥！

「小昂，對不起，我……」

小昂？是我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外星崽，你喜歡我們家小昂對吧？這地兒不適合小昂，你要答應老婆子我，以後要把小昂帶到更適合他的地方。」

外……外婆？

「別走！我求你！別走！哥哥——！」

「我……會回……娶……」

「我愛你。」

深秋到尾，初冬乍起，年末的最後一場豪雨在窗外肆意咆哮嘶吼。一道閃電在遠方落下，低悶的雷聲如同漸起的海潮，一浪疊著一浪，層層跌起，最終在莊園上方轟然炸響。

顧昂猛地睜開眼，呼吸急促而凌亂，入目儘是一片化不開的黑暗。

「好長……」顧昂撐著床坐起，後背的衣料被冷汗淋濕，黏膩地貼著皮膚讓人十分不舒服。

顧昂甩甩頭下床，隨手從衣櫃撈了一套睡衣，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

「還是……第一次把這個夢做這麼長……」

溫水蒙頭淋下，淅淅瀝瀝地在浴室下起一場小雨。

「哥哥？」

「啪——！轟隆——！」

又是一陣驚雷滾滾，顧昂站在蓮蓬頭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孤獨感如繩索一般勒緊了喉嚨。

無法呼吸。

「別走！我求你！別走！哥哥——！」

夢裡聲嘶力竭的哭喊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他幾乎能看見雨夜裡那個跪跌在泥濘小道上的少年，對著同樣如墨的夜空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