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Νώε.」

空靈清脆的少年音在陰暗狹窄的地下室里反覆碰撞，厚重的鐵門向一旁滑開，原本來時潮濕逼仄的水泥小路被一個極具科技感的白色通道替代。斗篷下的人邁出腳，身影踏進通道的瞬間身後的鐵門再次悄無聲息的滑攏。

「嘀嗒。」

掛在屋頂一角的一滴搖搖欲墜水珠被驚動一般落下，匯聚進角落裡的一灘污穢的水漬。地下室再次恢復了它原本的幽暗岑寂，唯一進出的鐵門門把上透過油漆層生出一層斑駁的鐵鏽，被手指捏動的地方銹層脫落，隱隱露出銹層下有光亮在金屬的縫隙中流轉。

[聲紋信息，確認。]

[虹膜信息，確定。]

[生物信息，確認。]

這條白色的通道彷彿漫長得沒有盡頭，每轉過一個拐角就會響起一次冰冷的提示音，來人不耐煩地掀下滿兜，燈光下露出遮掩下的一頭光澤的栗色齊肩捲髮，一雙翡翠杏眼目光低沉，像是在幽深的潭底燃著一把異色的火。

通道盡頭，來人面對著一面白牆停下腳步，斗篷寬大的下擺隨著來人的動作輕輕搖晃。

「開門。」

[已確認。]

白牆中間突然出現一條細小的狹縫，並不斷地向兩邊擴大，狹縫完全打開時白牆對面儼然出現一座巨大的鋼鐵地下城市。

門兩邊的守衛目不斜視地抬手行禮，來人略微頷首，把脫下的斗篷搭在了右邊守衛的肩頭。

「盧瑟來了嗎？」來人拍拍衣袖，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皮。

「報告軍長，正在實驗室等候您。」

「軍長？」來人悶聲一笑，斜眼看著左邊出聲的守衛，聲音驟降，「怎麼？不認識我？」

左邊的守衛後脊一凜，喉頭對方目光的壓迫下不自覺地上下一動，朗聲回道：「報告副首領！盧瑟副軍長正在實驗室等候您。」

鞋跟與地面的撞擊聲漸漸遠去，守衛兩人驚恐地對視了一眼，個中意味不言而喻。

越走進目的地，在縱橫交錯的通道中不斷穿梭的人員就越來越多，在與來人擦肩時匆匆地低頭行禮，又匆匆地疾行而過。

「克洛洛，你來了。」實驗室的門被人推開，盧瑟站在一台巨大的分析儀前周圍里里外外圍了幾圈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

「軍長。」

研究員們轉身向來人垂首行禮，被喚作軍長的少女站在門口一步未動，面色陰鷙地看著對面連頭也沒回的盧瑟。

「叫我軍長？」

空靈的少年音入耳，盧瑟心頭悚然，轉身單膝跪地，右手成拳放於左胸，低下頭恭敬道：「副首領大人。」

研究員們見狀也齊刷刷跪倒了一片，「克洛洛」走上前伸手拍了拍盧瑟的頭頂，摁著他的頭走到分析儀前，「行啊，敢給我的克洛洛擺臉色看？」

「我……」盧瑟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我有罪。」

「這話留給克洛洛聽去吧，在我這兒低眉順眼的沒用，再讓我發現你以下犯上，這副軍長的位置你別想坐了。」「克洛洛」雙手撐著分析儀，眯起眼大致掃過一遍，「起來吧，克洛洛帶回來數據怎麼樣？」

盧瑟起身抹掉額角的冷汗，低聲吩咐幾個研究員調出分析結果，「從克洛洛昨天透過暗網發回來的神經同步匹配的數據分析來看，康狄涅格家新來的那個顧昂，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完全同步體。」

幾個窗口在分析儀前一一展開，密密麻麻記錄各種數據資料。「克洛洛」拖過一個窗口仔細查閱，擺手示意盧瑟繼續。

盧瑟清了清嗓，「之前政府科技部因為顧昂出的事被全面封鎖，對外稱是文汋因為研究導致中央處理器超載，當然對我也封鎖了，但是從蛛絲馬跡中多多少少能察覺到一些線索。而且那個顧昂在星際聯盟里登陸的身份，並不真實。不過星際聯盟好像並沒有對顧昂採取特殊保護，這點存疑。」

「越是嚴加看管不就越讓我們警惕嗎？這個都想不明白，活該你只在副總統待著。」「克洛洛」橫了盧瑟一眼，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從克洛洛那兒得知這個顧昂後面好像要參加一個什麼電競比賽，我讓克洛洛在顧昂的神經接駁裝置里提前植入了『暗網』的程式，在比賽期間會一直讓顧昂和網路上不同的人進行神經同步匹配。是不是完全同步體，到時候自見分曉。」

「克洛洛」突然咧嘴一笑，眼底那簇幽暗的火焰驟然騰起，「如果是，那這個人我要定了。」

「哎呀呀，海涅啊，不好意思，我要來和你搶東西了。」

「我走了。」「克洛洛」憐愛地拍拍盧瑟的臉頰，上下打量著他，柔聲道，「沒有下次，知道麼？」

「……是」盧瑟目送著「克洛洛」的身影消失在研究室的門後，垂在身側的雙手攥得咯吱作響，「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