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永遠居於人下呢？明明都還是些臭小鬼有什麼資格踩在我的頭上！哪一點！有哪一點比得過我！我遲早會把你們碾成爛泥！遲早會……！

遲早會殺了你們！

「軍……副軍長……」

盧瑟瞪了旁邊的研究員一眼，奪過他遞來的文件隨意翻閱了兩頁，沖還面朝門口跪著的研究員們大吼：「還跪在地上幹嘛！沒事幹嗎！」

「副軍長……那個接下來……」

剛才遞文件的研究員大著膽子又湊了過去，趕忙朝盧瑟周圍幾個有些迷茫的研究員使了幾個眼色，示意他們趕快找事做。

「繼續分析，在軍長給目標的神經接駁裝置植入暗網後，實時監控數據。」盧瑟深吸兩口氣，轉身面朝分析儀的顯示窗口，咬牙切齒道，「分析結果再發給我一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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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唐睿坐在辦公桌前苦大仇深地和一桌子的文件作鬥爭。一旁的茶幾上散亂著幾包打開的壓縮餅幹和幾罐牛奶，茶幾前的沙發上堆了一團還在不時蠕動一下的毛毯，偶爾還會從毛毯的下沿伸出只手，飛速地抓起一塊掰碎的壓縮餅幹後又縮回毛毯里。

「給我——起來——！」辦公桌角落擺著的一本磚頭厚的《星際聯盟宜居星球統計書》不偏不斜地飛向了沙發上那一團應該是腦袋的位置，伴隨著一聲碰撞的巨響和凄厲的慘叫，沙發上的一團劇烈地掙扎著從被砸重的地上顫抖著探出一個金髮散亂的頭來。

「謀殺親夫啊！」伊尹揉著腦袋裹起毛毯從沙發上坐起來，張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多不容易啊，陪你在辦公室加班好幾天了。」

「你不容易？」唐睿隔著層層堆壘的文件看向伊尹，臉黑得像鍋底，說著就又要順手甩本書過去砸他，「加班是我在加！又不是你！」

眼見著唐睿手中的兇器又揚了起來，伊尹連忙比了個「停」的手勢，識時務地拿起牛奶罐飛快躥出了辦公室，「我去給你熱牛奶！」

「媽的。」唐睿暗罵一聲，抬眼見辦公室內突然又多了一個人，「怎麼不敲門？」

海涅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神情疲憊地扯了扯領口，「敲了，你們正在吵架。」意思就是你們吵架太吵即使我敲了你也沒有聽見，唐睿皺起眉毛多看了海涅幾眼，低下頭去繼續在文件上奮筆疾書，「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軍部事忙。」海涅坐姿散漫地靠著坐姿的靠背，閉眼揉壓眉心，「替伊尹處理掉一些，剩下不重要的讓格佛裡帶回家處理了。」

「小心文汋又找你麻煩。」唐睿從電子日曆旁邊的木盒裡抽出一支精神鎮靜劑隔空扔給海涅，自己也取了一支含進嘴裡，含混不清地問道：「來我這兒幹嘛？」

海涅抬手接過，尾端抵上唇角但最終還是猶豫著放下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焦慮地絞在一起，「我在考慮……讓顧昂參與駕駛戰艦……」

「哦？」唐睿手下的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繼續發問：「所以呢？」

「我來請求你的許可。」

海涅話音落地，雙方都默契地沒有再說一句話，偌大的辦公室內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直至熱好牛奶、哼著歌的伊尹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呃……」伊尹抓著門把僵在原地，看看依舊埋頭苦幹的唐睿，又看看神色如常的海涅，後退幾步小心翼翼地又合上了門。

「他的身份很特殊。」唐睿把簽好的文件拍在手邊的一摞上，轉頭又在紅色封皮的另一摞抽了一本。

「我明白。」

「我們不是在過家家，即使他向我再三保證，即使迫於無奈啟動了他語言晶元的C3程式（記憶監控程式），我們仍然不會百分百地信任他。」

海涅瞪大眼睛，激動地握住扶手幾欲站起，嘴唇欲言又止地一開一合，良久幾乎是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了三個字，「我明白。」

這樣的回答無力又無奈，即使清楚無法反駁唐睿作為一個領導立場的觀點，但自己依舊對此感到無比的憤懣和絕望。無能為力，在再一次面對同一個敵人的時候，自己依舊無能為力。

「顧昂的記憶監控還不到兩個月。」唐睿用手托著下巴，看著海涅黯淡的眼睛隨著自己的話漸漸點亮，心中歡快不已，「等記憶監控滿半年，我們確認他本人無危險後，再說協同你駕駛戰艦的事吧。」

「畢竟他現在和你的神經同步率最高，我也想看看百分之一百八十的一對人能把文也將軍的得意之作發揮到哪個程度。而且你有個在意的人，這讓我也很高興。」

那個滿目瘡痍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地被來自另一個人的光芒填滿，唐睿終於又從海涅身上看見了他原本的那份熱情明媚，他能清楚地看見那個無聲哭嚎的青年在被救贖著。

這再好不過了。

「……是！」

「行了，你快回去吧，明天你可是早班。」

「嗯。」

海涅起身給唐睿行了禮，但卻被對方以「肉麻死了快滾」的態度趕出了辦公室。

「啊……」伊尹站在門邊懷裡揣著一罐熱牛奶沖開門出來的海涅招了招手，「早點休息。」

海涅一頷首，轉身大步向另一邊走去。

「我都聽到了。」

海涅下樓梯的動作停住，回頭和叫停他的伊尹對視。

「我知道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平日里那張總是弔兒郎當的臉上現在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但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懷疑唐睿。」

海涅扭過頭，毫不猶豫地踏上了下樓的階梯，「我從未懷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