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身處漫漫無際的非洲大草原上，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的空氣在身邊緩緩流淌。獅群圈禁的獵物戰戰兢兢地趴卧在樹蔭下，唯恐自己哪個細微的動作惹怒正在烈日下幾頭亮出利齒互相警告對方的雄獅。

顧昂雙手捧著茶杯，茶水已經涼掉了，只有貼著杯底的薄薄一層。

「怎麼會這樣呢？」

顧昂想著嘆了一口氣，原本與自己共享水深火熱的孟罄竹被他的雄獅一個電話叫走了，顧昂不著痕跡地側過頭觀賞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這頭鬃毛油亮、眼睛深邃漂亮的獅子。

事態在孟罄竹離開後更加嚴峻了，三人從互相嘲諷到就有休這件事其餘兩人合夥炮轟海涅。顧昂驚嘆於唐睿和文汋的「金句」頻出，更加驚嘆於海涅居然能夠打太極一般面不改色地一一回禮。

最後的最後，三人倏忽安靜下來，海涅的右手抬起搭到顧昂椅子的靠背上，手指有意無意地輕觸著他敏感的脖頸。

顧昂估計自已被觸碰的地方已經紅了一片，便索性大著膽子直接把後頸送進海涅幹燥溫暖的手心裡。敏銳地感受到對方的手指一頓，然後那印象中修長而指節分明的五指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溫度覆了上來。

指腹和其他每個指節都有一層薄繭，算不上柔軟，但是卻在力度輕微的摁壓揉捏中讓顧昂因為緊張而豎起的尖銳的刺一點一點地軟化下去，乖順而服帖地包裹住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

直到這份隱蔽而溫柔的觸摸越來越曖昧，海涅的手指已經沿著襯衣後領摸了進去。顧昂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捧著茶杯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這算不得什麼無恥的事，但總歸有些見不得人的羞赧。

「那個……」顧昂被摸得脊樑骨發軟，忍不住打破了房間內不算和諧的平靜。見餘下兩人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自己，顧昂努力綳起神經不讓紅暈漫上臉頰，小心地詢問：「快十二點了對吧？大家……我是說……不餓嗎？」

「你餓了嗎？」唐睿松下為了表示嚴肅而維持平整的唇線，舒展的眉眼顯得不那麼生人勿近。

海涅沒有發話，用著藏匿在顧昂衣領下的右手食指順著顧昂脊骨的線條微微上下滑動。顧昂短促地無聲喘息了一下，笑著沖唐睿點點頭，「有一點。」

從文汋的方位更容易看到海涅這個衣冠禽獸在幹什麼上不了檯面的勾當。眼前窗口上的實驗數據曲線正在平均線附近上下移動，一如顧昂頸側從袖口下露出來的一條不時從皮膚下浮起又隱下的掌長肌。人類的老祖宗用這部分肌肉進行攀爬，在人類學會直立行走不需要在林間蕩來蕩去後開始逐漸退化。但是直到現在這該死的掌長肌也沒有完全消失，不然他就不會一眼注意到某人的無畏行徑。

無畏行徑的主人向自己投來一束目光，文汋挺直脊背，用行動表示自己的立場：

即不無視，也不作為。

意思大概是事實擺在那兒，他不會出言拆穿，但是也不會忽略。

「那顧昂去找服務生點單。」簡潔的句號結尾。最近忙碌無空頭髮有些略長，文汋把鬢邊的頭髮別到耳後，手指在另一個記錄窗口上寫寫畫畫。

從另一種意義上將文汋算是自己的老師，顧昂對他總有些莫名的恐懼，就像現在，明明是語氣平淡的普通陳述句，對於顧昂來說卻像是文汋站在講台居高臨下地呵斥正在課堂下搞小動作的學生。顧昂肩膀一聳，把杯壁溫熱的茶杯輕輕放在桌面上，向後移動凳子站起的瞬間身旁逗弄獵物的雄獅也同時站了起來。

「我和小昂一起去。」

只會在私下使用的昵稱被主人故意打上標籤擺上展示櫃。顧昂被口水嗆了下，兩頰發熱，趕忙低下頭跟上海涅的步伐。

「你看見了吧？」

房門合上的瞬間唐睿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盯著文汋。

文汋緩慢抬眼看他，嘴邊的笑意刻薄至極，「你要是羨慕的話伊尹就在場外。」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