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正當顧昂留戀不已地回味著剛才的吻的時候，一個略帶鼻音聽起來像是沒變過聲的少年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顧昂抬起頭，正對面站著一個深灰色頭髮、娃娃臉的青年，光看面相就讓人覺得十分可愛親切。

「當然可以。」顧昂說著向另一邊挪開位置，把桌上空掉的杯子和瓷盤收到一旁。

「謝謝。」青年沖顧昂溫和一笑，在他旁邊落座。

祈禱對方千萬不要和自己搭話的顧昂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打開了微腦假模假樣地看起了視頻。攻略視頻里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從青年向他搭話開始就繃緊的神經在懸崖邊搖搖欲墜地維持住他的表面平靜。

青年招來侍者收走杯碟，給自己要了杯香檳，喝下一口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側過身來，笑著詢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顧昂看了青年一眼，沉默著搖搖頭，關掉視頻窗口坐正，雙手乖巧地搭在膝蓋上，宛如接受老師訓話的學生。

剛才偷偷走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和總統坐在一起的康狄涅格將軍一直留意著這邊，要不是自家上司交給了他要在晚會上找到顧昂的任務，他多爾芬會推了男伴的邀約自己一個人來以身試險嗎？對方很緊張沒錯，沖他那個被揪住小辮子一樣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可自己也超緊張啊！要是被康狄涅格將軍逮住了可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因此，多爾芬決定速戰速決。

「哦，那你的伴侶一定很漂亮的吧？」

面對青年的變相稱讚顧昂短暫地紅了一下臉，垂下眼有些羞澀地笑了，「很好看。」

不過更讓他覺得開心和不好意思的其實是對方那個「伴侶」的用詞。說「隨伴」和「舞伴」讓人覺得關係一般密切，畢竟晚會邀約而來的除了成對的戀人更多的是結伴的朋友，但是「伴侶」這個詞卻給整句話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粉色面紗。如果對方並無此用意，貿然反駁反而會顯得自己心裡有鬼，可這在心裡本來就鬼心思叢生的顧昂身上，他還巴不得別人使些更加親密曖昧的詞，更別說去一板一眼地摳字眼了。

在顧昂注意不到的地方，多爾芬眼裡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稱讚對方同伴的同時也是在稱讚對方自身，對於想快速地拉進距離這個方法屢試不爽。試問這樣委婉的讚美有誰會覺得不高興呢？

「可惜啊，要我說這會場里最好看的還屬康狄涅格將軍，要是誰是他的隨伴那簡直是無比的幸運。」多爾芬感嘆道，注意力全部放在顧昂的表情變化上。

顧昂的神情恍惚了片刻，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十指微微蜷起，抬頭時臉上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驕傲自豪，眼睛光彩異常，即使強壓過心頭的喜悅但依舊能從尾音里聽出幾分激動的顫抖，「我也這麼覺得！」

哦——

多爾芬心頭瞭然，心情愉悅端起酒杯與顧昂面前的酒杯輕輕一碰，隱藏在酒杯後的嘴角勾起了目的達成的輕鬆微笑。

「那我不多叨擾，祝您和您的伴侶晚會愉快。」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屏風之後，顧昂滿意地把這段交談列做今天的完美晚會的開始。

不多言，不追問，提問也只是點到為止，談話結束得幹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和這樣的陌生人交流很容易讓顧昂心生好感，殊不知自己正是這位友好陌生人的狙擊目標。

「找到了？」

瑞因斯倚靠著調酒區的吧台，手裡晃動著一杯色彩艷麗的雞尾酒。酒液擊打到杯壁時濺開如同蝴蝶翅膀的形狀，在短暫而華麗的展翅後再次沿著杯壁乖順地合攏起翅膀。

不知道剛才離開的時候是否被康狄涅格將軍注意到，多爾芬安耐住自己驚慌的情緒，努力從剛才片刻對視中的顫慄中脫離出來，哆嗦著手向侍者要了一杯冰蘇打水，咽下一大口才出聲回應：「就在會場西北角的屏風後面坐著。」

剛才他還不敢確定，但那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一眼之後，他篤定了自己的想法。反正之後的事都不歸他管，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多爾芬仰頭把一杯蘇打水喝光，再次為自己辛苦練就的優異偵查和反偵查能力感到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