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出門，也不過是到井底的暗洞裡面去一趟，岳綺羅從井口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井底，小紙人也十分自作主張的從衣袖之中飄出，半懸在岳綺羅的前面為她引路，小小的身子隨著井底暗涌的寒流一上一下。

岳綺羅看著小傢伙吃力的樣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小的手輕輕一抬把小紙人護在手中：「真是多事。」

小紙人抬頭看看岳綺羅綳著的小臉，慢慢低下了頭，一副失落的樣子分外的可憐。

岳綺羅倒也沒有心思安慰它，只是腳步還是加快了一些，她很快便走過了這個幽暗的巷道來到了暗洞裡面。

「小翠。」岳綺羅微微抬高聲音，心中對這個丫鬟倒是更加滿意了，這暗洞之中的靈力比她出去的時候濃郁了許多，看來最近得了好處的女鬼沒有讓自己閑下來。

長發女鬼聽到了岳綺羅的聲音立即現身，她原本想要詢問岳綺羅有什麼吩咐，卻被岳綺羅手中的小紙人吸引了目光，不由得湊近了過去：「小姐，這便是之前幫您給我下命令的那位吧？」

岳綺羅看看趴在自己手上的小紙人，輕輕點點頭，不由得有些疑惑：「你有什麼疑問麼？」

女鬼怯怯的看了小紙人一眼，不知為何，當時那狼狽的小紙片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有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而那種感覺現在變得更加明顯了。

不過，她看出了岳綺羅對這個人的在意，所以也不多嘴，反而有些討好的說道：「當時，它讓我去找倒斗的人的時候我還沒有想明白，後來才懂了，這種地方陰森僻遠，一般人哪怕引來了也是不太敢進去的。」

岳綺羅聽了這話，默默看了一眼手中僵了一下的小紙人，心中倒沒有第一次得知被騙那麼激動了，既然這個小紙人這麼聰明這麼替她著想，她也沒有必要非要這個小紙人事無巨細的報告給她。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小翠，上次我和你說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吧，現在，也到時候了。」岳綺羅輕輕擺擺手，極黑的眸子里閃出幾絲狡黠。

小翠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悅耳的笑聲浸上這古井裡面的森寒反倒陰森得駭人，她身著一襲雪色的長袍，纖纖玉指掩著嘴，巧笑嫣然間一點也不像百年前那個粗使丫鬟：「小姐，您放心，小翠知道該怎麼做。」

岳綺羅見狀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小翠雖然並不算美，但是帶上幾分鬼氣反倒十分的特別出眾，帶著幾分病態蒼白的臉也分外的惹人憐愛。

離開暗洞，岳綺羅將小紙人分成兩隊，一隊去暗洞里把那些已經沒有用處的屍體掩埋掉，一隊則在這小小的廂房裡收拾行李。

這幾日，顧宅的僕從陸陸續續都已經住了進來，看來主人搬回來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更何況，如今張顯宗已經回來了，岳綺羅覺得搬到張宅去才是現在的她最應該做的事情。

岳綺羅捧著小小的茶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上好的茶水，坐在凳子上看著小紙人們忙來忙去，而軍裝小紙人則被她單獨留在了身邊，這個身子是她最完美的作品，弄髒了就不好了。

「那件衣服太素凈了，不要；小金魚兒都帶上，反正也是那些僕從的私藏，哪怕不見了他們也不敢聲張；這些玩意兒就不要了，沒什麼用，佔地方又容易碎...」

岳綺羅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還時不時拿手去逗逗旁邊坐立不安的軍裝小紙人，還故意挑剔著紙人們的工作。

她自然看出軍裝小紙人不想這麼閑著，想要替她做事，但是，岳綺羅心下卻覺得，這個小傢伙看起來老實聽話，其實小心思滿滿的，不收拾一下實在太不解氣了，所以，她就要看著這個小傢伙想去又不敢去，好好的糾結一番的樣子。

完全不了解岳綺羅的壞心眼，軍裝小紙人是真的有些著急了，它以為岳綺羅真的因為紙人們的笨手笨腳生氣了，但是岳綺羅又下了明確的命令不準它離開桌子，不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仰著頭看著岳綺羅，希望她不要生氣了。

因為岳綺羅的搗亂，原本花不了多少時間的收拾行李一直到夜幕降臨才真正的結束，目送岳綺羅拎著自家可憐的老大去休息，紙人們都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小主人要逗老大它們絕不敢多說話，但是也沒有必要總是耍它們玩來逗老大吧。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紙人們把一直陪在岳綺羅身邊，畫風明顯比自己要精緻許多的軍裝小紙人當做自己的首領，再加上，眾人的幾次惹禍都是被這個看起來不起眼但是特別厲害的紙人收了尾，這個名號也就實至名歸了。

張顯宗的病好得很快，但是他還是在家裡多呆了幾天，直到顧玄武又送來一批藥材，他才終於再度穿上軍裝，去司令部報道。

「看起來氣色還是有些難看，顯宗，本來今天你回來該是要請大家喝喝酒為你掃掃晦氣的，但是看樣子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不過，這頓飯我替兄弟們記下了啊。」顧玄武一見張顯宗就立即上前細細端詳了一下張顯宗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擔憂，他這個兄弟很少生病，這一次也算是他執意冒雨趕路的錯。

「那是自然，屬下還要多謝司令請來的大夫，送來的藥材。」張顯宗嘴角微微一彎，語氣很是謙和恭順。

顧玄武伸出手拍拍張顯宗的肩膀，笑得燦爛：「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你病才剛好，不要太累著自己，這幾天就早點回家，免得弟妹們惦記。」

輕輕笑出聲，張顯宗默默動了動肩膀，眉眼之間卻是一分感動：「屬下知道了。」

顧玄武見狀很是滿意的笑了，他轉過身帶著嘈雜的一群人離開了。

張顯宗微笑著目送顧玄武離開，直到那張揚的背影消失不見，這才慢慢收斂了嘴角的笑意，他伸出手揉揉自己的肩膀，微微抿嘴，這個顧玄武，手勁也太大了。

無所事事的在司令部里呆到晌午，卻還是沒有見著顧玄武的人影，張顯宗哪裡還能不知道，顧玄武恐怕又和那群軍官喝酒去了，不到晚上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