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裝小紙人頓了頓，雖然沒有什麼理由，但是它私心認為，岳綺羅不會想讓張顯宗知道她在找的是什麼，所以，他想了想，說道：「這裡有些地方還是存在禁制，而且，我想，你應該看不懂這裡的文字。你還是留在...算了，你還是跟著我吧，這裡實在有些危險。」

張顯宗自然能感知到軍裝小紙人話語之中有所隱瞞，不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小紙人說的話也不算錯，他的確看不大懂這裡的文字。

軍裝小紙人身上盈起瑩綠色的閃光，在張顯宗的面前再度凝結出一個實體，自己所附身的小紙人便重新回到張顯宗的肩膀之上。

「走吧。」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軍裝小紙人回頭看了一眼張顯宗，冷冷的拋出兩個字，幹澀平板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顯得更加晦澀刺耳。

張顯宗微微一愣，側眸看了看肩頭的小紙人，然後輕輕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慢步跟上了小紙人的步伐，心下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究竟有沒有那段記憶呢？

「我並沒有任何生前的記憶。」軍裝小紙人原本就和張顯宗心念統一，而且它並沒有過多的繁雜思想，所以，在感知到張顯宗心中的疑惑的時候，它立即做出了回應，畢竟，現在的它雖然凝成了實體，但是所借用的依舊是神識而非視力。

「啊？」張顯宗沒有想到小紙人會這般迅速的回答了他，不由得有些發怔，良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自己身上一直故意沒有換的軍裝，「我，是不是，有些傻？」

軍裝小紙人自然明白張顯宗是什麼意思，雖然現在情況緊急實在不是什麼閑聊的時候，但是好在它還是可以一心多用的，也就一邊抬手取過它找到的書冊，一邊開口說道：「若是你不喜歡，軍裝款式修改一下也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我想，這樣的方法你也不屑於去用。小主人對你的在意，你雖然惶恐，但是也應該看得出來一二，若是你總是這般惴惴不安，反而會傷了小主人的心。」

小紙人說到這裡，回頭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發白的張顯宗，感到稍微有些無奈，那顆心，它最清楚，除了岳綺羅三個字，再也容不下其他。

隨手取下最後一冊書卷，小紙人走到張顯宗的面前，把手中的書交到他的手裡，兩副一模一樣的軀殼左右對立，就好像是精緻的鏡像，小紙人對上那雙微微發黯的純黑色眼眸，再度開了口：「我身上的金光支撐不了太久，你快點出去，最後，我想要提醒一下，之前你在三清面前的起誓我都聽到了，這裡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那些話...」

「我知道，我的確看到了回應，不過，你應該也知道，既然我已經說出了口，原本就不打算再收回了？」張顯宗聽了這話，卻是輕輕一笑，嘴角揚起的弧度之中帶上了幾分入骨的溫柔，眼角眉梢也被這溫柔給柔化了，一張冷峻的臉一時間竟然褪去了所有的戾氣，看上去竟是有幾分聖潔，他的話語之中也帶上了幾分彷如信徒一般的虔誠，「綺羅她說，她的神魂不滅，滄海桑田之後，她依舊是她，可是，這樣，她真的快樂麼？」

說到這裡，張顯宗低頭看看手中的書冊，抬手輕輕撫過那尖銳的邊緣，轉身照著之前的路線往回走，也不在意身後的實體慢慢消散，自顧自的說道：「雖然，我只是一個凡人，但是，我發覺，在綺羅的記憶之中，快樂的事情真的太少太少了，所以，我想，這是不是和因果有著那麼一兩分的關係呢。綺羅心智上並不成熟，殺人取魂在她看來已是常態，可是，誰又有資格左右他人的生死呢，雖然，這隻不過是弱肉強食，是換了一個角度的物競天擇，但是，錯的終究是錯的。」

抬手輕輕撫摸著軍裝小紙人溫熱的身子，張顯宗慢慢低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之中帶上了幾分失落：「可是，面對著這樣不快樂的綺羅，我，卻是，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到，我再怎麼盡全力的對她好，也不可能在這個危險的國度之中護得她周全，反而還會成為她的拖累。所以，在那金光回應我的時候，我很開心，我想，這是不是，算的上可以幫上忙了？」

隨著這低聲的輕語告了一個段落，張顯宗也抬步穿過了結界回到了閣樓之外，他抬起自己早就調整好情緒的臉，對上岳綺羅尚還帶著幾分擔憂的墨色眼瞳，輕輕一笑：「綺羅，書，我幫你拿出來了。」

岳綺羅看著面前眉眸含笑的張顯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若是為了調養張顯宗的身體，反而讓他陷入了危險之中，她便是徹徹底底的本末倒置。

顧不上看那手上的書冊是否齊全，岳綺羅拉過張顯宗空著的那隻手，小手扣住那單薄的手腕，良久才舒展開自己輕輕皺著的眉心，小小的紅唇微微一張，話語還沒有出口便被張顯宗打斷了，「綺羅，這次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下次，絕對不會了。」

「記住你的話。」無奈的看了張顯宗一眼，岳綺羅也無法說出過重的話語，只能淡淡的補充了一句，還輕輕瞪了一眼張顯宗肩頭的軍裝小紙人。

軍裝小紙人在那寒冽的視線之中微微抖了抖身子，然後想了想之前張顯宗所說的話，於是低下了頭，裝出一副我錯了我也知道錯了的再誠懇不過的認錯態度。

岳綺羅看看一大一小雖然表現不一樣，但是明顯打算知錯不改的存在，只能抿抿嘴，在心底給兩人狠狠記上了一筆，然後低下頭翻看著張顯宗手中的書。

將十幾本書冊翻看完畢，岳綺羅細細想了想，抬手把一直低著頭的軍裝小紙人拎了過來，然後開口詢問道：「你還可以進去嗎，差了幾本。」

軍裝小紙人試著控制了一下身上的金光，輕輕搖搖頭：「暫時是進不去了，而且，這金光越用越少，大概還有五次的量。」

岳綺羅眼眸迴轉之間想了想，她鬆開小手，舉步走到呆立在一邊的還沒能從震驚之中回過神的出塵子的面前，抬起小腳很是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一邊抬手用血色的靈光給他施了一個禁制，一邊挑起小巧的眉梢說道：「這個術法可以侵蝕你的神魂，不過，若是你乖乖的，不打什麼壞主意，離開之前，我還是會好心的把它給你解開的。」

「是是是，一切但憑師叔祖吩咐，出塵子絕對不敢有二話。」出塵子雖然膽量不大，但是好歹也是這一輩青雲的第一人，自然是清楚那縈繞在自己胸口的血色靈光不是他自己可以對付的。

岳綺羅輕輕一笑，讚許的點點頭：「很好。第一件事請，去整理一個客房出來，我們要暫住幾日。」出塵子聽了這話，雖然心下涼了半截，但是還是忙不迭的退下了，快步走出後院的瞬間，他心下突然想到，那個人，竟然可以直接進入藏書閣，若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