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微，你呢？」在眾人都以為，自家的司令大人終於要開金口的時候，張顯宗卻是把視線給了坐在他身邊，一臉事不關己、悠閑狀態的白寒微。

微微一怔，白寒微原本以為，關乎軍情的事情，他這個副官兼內務參謀就沒有必要插嘴了，再加上張顯宗也的確直接繞過他讓其他五人發言，所以，他也就愜意的窩在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優哉游哉的看著幾位同僚想得心急火燎的。

所謂樂極生悲也就這個意思了吧，白寒微抬手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意，心下默默自嘲了一句，然後站起身來，含笑看向張顯宗：「屬下以為，堵川不如疏川，既然是大勢所趨，那麼，一味的想要幹預最終也不會盡如人願，畢竟，人算不如天算。屬下私以為，司令大人現今最好的選擇，便是作壁上觀，等大局已定再做選擇也不遲，若是為了成為核心而讓自己過早的摻和進去，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白寒微這個話說的實在，卻也一下子反駁了幾乎全部人的觀點，不過，好在他並不是掌管兵權之人，常年也只是待在張顯宗的身邊，其他人倒也不至於因為一兩句話就生他的氣。

張顯宗抬抬手，示意白寒微坐下，他環顧了一下幾人神色間的不自然，自然是知道，這些人畢竟都是一方的地頭蛇了，這樣互相拂了面子的事情，還是讓幾人有些不適。

「前段時間，有一位德國的神父來找我，說是想要在攸縣建立一座天主教的教堂。」張顯宗低垂下長睫，清清冷冷的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就這麼淡淡的說起了一個完全無關的事情，「因為他輸了要以醫術為交換，讓我許諾在他定居期間保證他的安全，綺羅便讓他拿我做了第一個病人。」

白寒微聽到這裡，眼眸猛然收縮了一下，他攥緊了手，逾禮的抬眸看向張顯宗，薄唇抿得有些發白，對於張顯宗接下來要說的他，他已然猜出來了幾分。

正如白寒微所想的一樣，張顯宗頓了頓之後，接著說道：「漢克斯醫生說，我的身體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最好可以遠離這些紛紛擾擾，過一下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好似一顆巨石，在眾人的心底砸下水花，他們很想問，假如，您真的都打算拋棄我們了，那麼，又為何要問這些問題，卻終究都是囁囁幾聲，低下頭，抿了抿嘴，選擇了沉默，張顯宗的身體，他們或多或少都從白寒微那裡打聽出來了一二，所以，心下都覺得，司令大人不會真的這麼打算吧。

「這一次，把你們找過來，又用當前的局勢考校你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意圖的。」張顯宗嘴角清淺的弧度第一次帶上了幾分溫度，帶著幾分病容的俊朗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的柔意，「我想，作為司令，在走之前，還是需要為屬下打點一二的...」

還沒能等張顯宗說完，陳若就站起了身子，黑眸之中的震驚之色尚未褪去，卻是染上了幾分濕意，他心中畢竟始終有些依仗張顯宗，所以，不管張顯宗的話是真是假，他都情不自禁的入了戲：「司令大人，是準備去哪裡？司令大人若是離開了，屬下這個師長當得也沒有什麼意思，不若讓我跟著您吧。」

輕輕搖搖頭，張顯宗抬起一隻手微微往下壓，直到陳若綳著臉重新坐下，這才重新開了口：「你們剛才的話我都想了想，覺得，你們都還有著自己的追求，也並沒有厭倦權勢，倒是不必要隨著我離開這裡。」

說完這句安撫的話語，窩心的等眾人都冷靜了一會兒，張顯宗這才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我走之後，警備營和文縣交由白寒微，其他的地盤一切照舊，你們從此便不再受我調遣！軍備軍資上的分割，由你們自己自行協商，我想，你們也算是互有交情，只一條，不要太過難看！」

聽完這合理至極的分配，眾人心中卻沒有絲毫的高興之感，人世之間的感情便是如此，若是未到兩見相厭的地步便截然而止，難免心中生出滿滿的唏噓之意。

「未來的路，我也細細考慮過了，倒也算馬馬虎虎想出來了一兩條！不過，我只是建議之人，你們作何選擇，我皆不幹預！」張顯宗見眾人並沒有著意於金錢物資，倒也放了心，且不管以後何去何從，這幾人之間留有一兩分情面，以後還是利大於弊的。

直到張顯宗將話說到了這種程度，幾人才徹徹底底的慌了神，之前殘留的一二分希冀於張顯宗是在開玩笑的希望就這麼被無情的打破，不由得面面相覷了起來。

「司令大人，您要靜養，或是要退休，作為屬下，都沒有說話的餘地，只是，您這一副交代後事，離開之後便與我們形同陌路的模樣，屬下們既是無措，又是心寒呀。」想說的話都大同小異，卻也只有袁銘煥有那個資格把這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與綺羅準備出國，所以，也的確算是再難見面。」話題被打斷了，張顯宗倒是也沒有生氣，看著袁銘煥義憤填膺，而其他人也表示贊同的模樣，他只覺得感動，打心底來說，他從未真正放心任何一個人，但是，這麼多年，這些人的確將重心回饋給了他，且不說，就這麼下去，這種和諧的關係還可以維持多久，起碼，這份關係，現在還是純粹無垢的。

白寒微原本一直低著頭綳著身子想這些什麼，此刻聽了張顯宗的話，像是被按開了某個機關一般，騰地一下離開了座位站了起來：「司令大人，屬下不要軍權，也不要地盤，您既然要出國，那麼就一定需要翻譯，屬下毛遂自薦！」

無奈的側過頭看向一臉堅持的白寒微，張顯宗都有些頭大了，這一個個的，讓他還怎麼繼續剛才的話題。周旋良久，張顯宗總算把這一個個頭腦發熱的危險分子安撫好了，輕輕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未來的選擇有多種多樣，總的來說，不過是三種！一是開闢地盤，壯大自己，以不變應萬變，有了底氣，將來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有保障；二是改變駐地，將勢力向南邊遷移，爭取成為第一批政局的合作者，就如之前所說，雪中送炭至少比錦上添花來得暖心；三是如我這般，遣散軍隊，集中財產，移居國外，畢竟，我們早就被牽扯進了這混戰之中，仇家太多太多，並不是你想要金盆洗手便可做個富家之翁的。」

張顯宗的三個方法，都是主動的做出選擇和改變的方法，在他看來，可供他們選擇的時間並不多，好在也還算有一些，早做選擇，便可掌握先機和優勢，在以後便可獲得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