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綺羅，民國十四年便出國了，而且，在更早之前，民國六年的時候，無心隨顧玄武去了天津之後，我們便再也未見過他了。」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張顯宗對那些時間點如數家珍，三兩句話便說清楚其中的分分合合，也讓很久之後才回到無心身邊的白琉璃無話可說。

「如果，一切真的如你所說，那麼，你們和無心已經相識了二十幾年，那為何還是一副如此年輕的模樣？」邏輯上是沒有什麼漏洞，但是在其他方面，卻是說不通的，所以，白琉璃毫不客氣的指出了自己無法相信二人的地方，臉上少有的帶上了幾分凝重，若是這兩人說了謊，又有什麼目的呢？

「我其實，和你差不多。」張顯宗摸了摸側臉，側過頭看了看岳綺羅，而後接著說道，「而綺羅的身份，更為特殊，若是說無心是肉身不滅，那麼，綺羅便是神魂不滅。」

白琉璃身為靈體，並不能如張顯宗這般，不需任何加持便可顯露於凡人的面前，所以，聽了張顯宗的話語之後，他吃驚的瞪大了眼眸，看著這少有的同類，嘖嘖稱奇，而更加獨特的岳綺羅，反而被他忽略了。

岳綺羅往張顯宗懷中靠了靠，而後說道：「我和張顯宗過得好好的，幫助無心不過圖個樂罷了，他身上又沒有什麼是我看得上的，還值得你這麼庸人自擾？」

白琉璃嘴角微微一抽，他這一生，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還是第一次有除了無心之外的第二個人對他說話如此的不客氣，但是，對方身為女煞之體，想來也不是易於相與之輩。

岳綺羅這種帶刺的說話方式，張顯宗還真是久違了，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把小傢伙往自己懷裡攏了攏。

「你問的問題，我們回答了，那麼，相對的，你也應該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張顯宗抬眸看向白琉璃，對方生前定然不凡，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一個靈體可以留存於世間如此之久，雖然在一定的程度上，白琉璃藉助的是和岳綺羅相似的手段，但是，這也很是難得了，「我這個要求，總歸算不上過分吧？」

白琉璃沒有想到，張顯宗竟然立即就開始了一場坐地起價，可是，對方的確很是配合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在這種的情況之下，他也說不出來，你的問題我一概不回答的話語。

「你問吧。」就好似推上了絞刑架，白琉璃皺著眉頭死死看著張顯宗，似乎這樣一來，對方就不會問什麼禁忌的問題。

張顯宗低著頭，視線和注意力似乎都投注在了懷中的岳綺羅的身上，他一邊好整以暇的探手握住岳綺羅的小手，明目張膽的吃著豆腐，一邊輕笑出聲，帶著幾分玩味的說道：「無心說自己將過往之事都遺忘了，我想要知道，為何會這樣？」

岳綺羅一直都在任由張顯宗一人和白琉璃交涉，此刻聽張顯宗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便慢慢睜開了眼眸，純色的眼眸靜靜的看向了正在左右為難的白琉璃。

白琉璃歪著腦袋為難的想了想，良久之後長長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每一百年，無心便要陷入沉睡，醒來之後便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忘得一幹二凈了。」

岳綺羅撐著張顯宗的胳膊坐起身，歪著腦袋看著白琉璃，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心下竟然就這麼對無心產生了些許的同情，一百年便要遺忘一次，再度重新開始，這便是肉身不死的代價麼？

想到自己以前還曾打過無心肉身的主意，岳綺羅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其他，若是那個時候她真的成功了，讓張顯宗得以肉身不壞，她恐怕會更加後悔。

正當三個人相顧靜默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白琉璃微微一愣，身形一轉又化作一股白色的煙霧重新回到了小白蛇的靈識之中，而那之前似乎睡著了的小傢伙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細細的尾巴稍稍抬起，沖著兩人晃了晃，硬生生顯出了幾分可愛。

蘇桃氣喘吁吁的推開門，卻看見那個生得極其好看的小姐姐正親昵的窩在張先生的懷中，臉上不由得染上了一層羞赧的紅暈，她愣了愣，然後小跑了過來，在堆滿了點心的茶幾上四處張望，好不容易才在一個小碟子看到了搖著小腦袋吃著蘋果的小白蛇，頓時鬆了一口氣。

俯下身伸出手，蘇桃小心翼翼的把那不足巴掌長的小白蛇捻了起來，而後特別不好意思的拿起那個被小白蛇啃了一口的蘋果，沖著張顯宗彎彎腰：「對不起，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跑出來，不過，它不咬人的，特別乖！」

見這個小姑娘似乎特別的自責，張顯宗眼眸倒是稍稍柔和了一些，他搖搖頭安撫道：「無事，綺羅也覺得它很可愛呢，這是你的寵物麼？」

白琉璃聽了這話，差點沒有直接神魂出竅，但是想想上一次他只是出了一趟門，回來便發現蘇桃在對它寄居的這個身體進行各種急救，他便再也不敢隨意脫離肉身了，所以，此時此刻，他只用他那雙比芝麻還要小上一些的紅色眼睛瞪了張顯宗一眼，算了，他算是明白了，他和無心招惹上的在這對夫妻，切開都是黑的。

「算是吧，它叫白娘子，是一條白化的小蛇，無心說它是無毒蛇，所以可以當寵物養著。」蘇桃天性單純，更何況張宅的主人在無心的口中可是友人的身份，所以，在面對岳綺羅和張顯宗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多的警惕，反而，由於她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也正在對自己對無心的一些情感犯著愁，她很是願意靠近兩人，探尋一下兩人之間的那種讓人覺得很是默契貼合的親昵感。

白娘子？

岳綺羅和張顯宗對視一眼，不由得都輕笑出聲，這個名字，還真真是恰到好處呢？

蘇桃歪歪頭，她不大明白，為何無心當時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她這個名字起得不好麼，明明很傳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