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大概是因為張顯宗便得這般小的緣故，岳綺羅說話的聲音都刻意的壓低了，她抬手屈起一根手指，指腹輕輕挨上張顯宗的小腦袋，卻還是惹得張顯宗控制不住那輕飄飄的身子，一個踉蹌坐在了岳綺羅的手心。

再度放輕了動作，岳綺羅捏捏張顯宗搭在她手心的小手，把那小小的紙做的軀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張顯宗從進了這個殼子之後就沒有說話，她不免有些擔心。

抬起手揉了揉臉，張顯宗驚訝的發現，雖然他借居的只是一張紙，但是觸感上卻和他在靈體狀態的時候一般無二，觸手之處溫溫熱熱，柔柔軟軟，倒是沒有什麼不好適應的地方。

靜默了良久，張顯宗才終於從震驚之中滿滿回過神來，他抬眸看著分外耐心的看著自己的岳綺羅，小手回握了一下岳綺羅的指尖，終於開了口：「我無事，只是，用紙人的眼睛來看東西，有些不同。」

這麼說著，張顯宗搖搖晃晃的駕馭起身子，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飛到了岳綺羅的肩頭落了座，小手搭在岳綺羅的臉側，輕聲向她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世界，語氣之中是少有的興奮。

岳綺羅的情緒也不由得被那帶上了幾分喜悅的聲音所感染，她嘴角勾起小小的笑意，眉眸間微微一柔，臉側小小的一團暖意讓她的心也隨之一暖，這個人，還真是對她縱容到了極點呢。

只是，岳綺羅也沒有想到，藉助了紙人，張顯宗竟然可以直接看到各種能量，倒也算是意外之喜，她想了想，珍之重之的將肩上的軍裝小紙人捧了下來，然後湊過去：「好了，出來吧。」

語音剛落，岳綺羅便見那淡漠可愛的小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堪稱為苦澀和糾結的表情，良久，那微微抿著的小嘴才重新開合起來，「那個，我，現在，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的」。

「什麼？」岳綺羅雖然是有心想要體驗一把，自家的愛人只能依附於自己的滿足感，而這種滿足感，只是稍微經歷一段時間也就可以了，她可從未想過，對方要保持這個模樣一段未知的時光，「什麼時候可以變回來？」

張顯宗皺著小眉頭想了想，又託了托小下巴，良久之後才搖搖頭，對於這個問題，他是真的不知道具體的答案，只知道，過段時間就可以出來了，至於，這過一段時間，是幾個時辰，幾天亦或是幾個月，他就不清楚了。

見岳綺羅的小臉上都綳了起來，張顯宗忙忙飛了起來，小手直接觸上岳綺羅的額發：「無事，過段時間就能出來了，那麼，在我沒有變回來之前，萬事就仰仗綺羅了。」

話語之中帶上了幾分輕鬆，雖然張顯宗之前並沒有覺得附身於紙人有什麼好的，但是到了現在，他反而覺得這個情況還挺有趣的。幾乎要被張顯宗突然冒出來的盲目的樂觀給打敗了，岳綺羅抬手接住那明顯還不怎麼會飛的軍裝小紙人，抬手點點那小小的腦袋:「這種事情都不告訴我，張顯宗，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乖乖的被那指頭戳得歪起了頭，張顯宗被戳了好幾下，這才慢慢抬手抓住了岳綺羅的食指，小臉上生動的五官動起來，組成了一個縱容的表情：「綺羅，我錯了。」

「說，錯在哪裡了？」岳綺羅故作生氣的瞪了軍裝小紙人一眼，而後冷聲問道。

張顯宗鬆開了小手，想了想，然後抬眸看向岳綺羅：「我應該把所知道的一切情況都告知綺羅的。」

岳綺羅抬手摸了摸那紙人柔和的邊緣，眉宇之間的不悅總算慢慢消散了，她屈指彈了一下軍裝小紙人的眉心，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知道就好，下次不準了，知道嗎？」

聽話的點頭，張顯宗抬手揉揉有些痛的眉心，餘光頓時瞥見了桌上原本各自為陣的小紙人們竟然都齊刷刷的放下之前還佔據了所有注意力的事物，齊刷刷的抬著小腦袋看著他，那一雙雙鏤空的眼睛之中的情緒，讓他莫名覺得，壓力很大。

見自家的主人和先生把話都說完了，小紙人們都湊了過去，自從那天開始，因為軍裝小紙人是由張顯宗操縱著，所以，都沒怎麼和小紙人們交流了，這一次好不容易找著機會，都圍著張顯宗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了。

張顯宗一時間都有些頭大，但是他畢竟和之前的軍裝小紙人並無太大的區別，甚至於，他此刻竟然可以認得出這些小紙人，雖然外表一樣，但是可以一眼分辨出誰是誰。

聽著小傢伙們爭先恐後的向他報告著自己最近的情況，張顯宗倒是也耐下心來，坐在岳綺羅的手心歪著頭聽著小傢伙們的彙報，其實，這些事情大多都是他吩咐的，小傢伙們的完成情況他也一清二楚，但是，這樣，聽著報告的時光，倒是有幾分久違了的感覺。

而岳綺羅，看著一群小紙人圍著張顯宗，只覺得格外的有趣，看著小傢伙圓圓的小臉上表情嚴肅，時不時的點點頭，只覺得自己都要被這個小傢伙給逗笑了。

小紙人們早就摸清楚了自家主人和先生的喜好，偷眼看著兩人似乎沒有任何的不悅，膽子便也漸漸的大了起來。

其中，不怕事大的盜墓三人組還說著要教老大怎麼飛，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自家的小隊長不客氣的踢上一腳，說什麼要教也輪不到你，應該由飛行天分最高的那位小隊長教才是。

鬧哄哄的一團，正是張顯宗以往最不喜歡的光景，但是，看著這些小傢伙為了這點小事差點沒打作一團，他竟然覺得，這種熱鬧，倒也不錯。

抬手制止了幾隻的耍寶，張顯宗勾勾嘴角，拒絕了幾分的好意，飛行這件事情，無非不過是一個練習的過程，軍裝小紙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沒道理繼承了全部記憶的他做不到。

眾紙人鬧夠了，說夠了，也就戀戀不捨的三五成群的回箱子里了，走的時候，一個個還不忘回頭看看自家的老大兼先生。

「呵，和他們玩得愉快麼？」對於張顯宗能夠如此快的適應和融入小紙人之間，岳綺羅倒是有幾分驚喜，但是她此刻就是要故意表達自己被忽視的失落，語氣之中都帶上了幾分委屈。

張顯宗扭過頭看看鼓著小臉的岳綺羅，心下只覺得好笑，控制起身體，搖搖晃晃的懸空而起，慢慢浮到和岳綺羅眼眸齊平的地方，探出小手摸摸岳綺羅的鼻樑：「恩，很愉快。」

輕輕的話語傳入耳簾，帶著明晰可辨的三分笑意；近在咫尺的小臉上言笑晏晏，眉宇之間滿是暢快，卻讓岳綺羅一時間失了神，張顯宗這樣粲然輕鬆的語氣，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了，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柔，抬手捧住那小小的紙人，送到唇邊在那仰著的小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難得看見你這麼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