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貓明白，顧基哪怕有天大的膽子，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的現在，也斷然不會背叛他，可是這陽奉陰違的處處留有餘地，還和那個姓孟的爭風吃醋，貪心的現在就想要直接越過中介人直接和那個日本人接洽，著實讓他有些驚訝，原來，凡人的貪慾，這般的不可掌控。

「丁少爺，你和綺羅一樣，都容易忽略了凡人，凡人的確容易掌控，也不可能直接對你們造成危害，但是，只要是人，便有慾望，便有執念，便會有超出預計的種種。」

張顯宗之前的話語從記憶之中挖了出來，小丁貓搖了搖頭，正是因為被提醒了，他才沒有錯過顧基眉眼之中的一絲不甘，以往，他會無視，而這一次，他選擇向岳綺羅求助，結果證明，他那一點多餘的舉動是完全正確的，而這一處漏洞的填補，也讓他的計劃更加完美。

垂眸看看蹭著自己的指尖討要獎賞的小紙人，小丁貓難得的轉而輕笑出聲，慢慢攤開手讓小傢伙爬到自己的手心，雖然那接觸之處帶著些許的微涼，但是這些弊端都難以掩飾這小紙人的可愛。

他手中的，是唯獨的一張女版小紙人，腦後帶著兩條長長的小麻花辮，五官秀氣柔美，撒起嬌來甚至自帶一種少女的嬌憨，饒是小丁貓向來不吝辭色，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許的歡喜，他想了想之前岳綺羅的講解，手中凝起一團小小的藍色靈團。

發現獎勵出現了，小紙人歪了歪小腦袋，打量了一下這從來未見過的靈團，有些猶豫，但是，剛剛修鍊出來的嗅覺卻引誘著她，讓她不自主的被那好吃的靈氣吸引，在口水流出來之前，她還是放棄了掙扎，撲過去抱住了小小的靈團。

靈團雖然不大，但是小紙人也是小的可憐，所以，就這麼護食的抱著靈團，小紙人小半邊身子都被遮住了，兩隻小胳膊剛剛夠環抱住，頓時就張開了之前的櫻櫻小嘴，像是吃水果一樣，在靈團上咬出了一個缺口，小臉被包得滿滿的，一時間，那小小的臉上，五官慢慢的動了起來，化作了一個滿足享受的表情，配上肉嘟嘟的下頷，顯得格外的可愛。

小丁貓知道，這些小紙人身上附著的都是生人的殘魂，沒有生前的記憶，只留下一部分加上忠心的禁制，以供驅使，所以，他可以想像，這個紙人身上的神魂，應該屬於一位年紀不大，無憂無慮的少女。

這種認知使得小丁貓一時間有些恍惚，他想，作為異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壽命，都要遠遠的高於凡人，甚至於有的還需要捕食凡人才能得以生存，那麼，在通了靈智的凡人看來，他們大約是像他們看待那些除魔衛道的修士一樣，厭惡非常吧。

正如這個紙人之中的神魂，原本，她也是有著自己的人生的，可是，正因為遇到了岳綺羅，所以被殺，神魂也被抽取了出來，短暫的人生也就戛然而止，小丁貓想到這裡，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大約便是所謂的業債了吧。

當然，小丁貓並不是同情小紙人們的遭遇，也並不是對岳綺羅食人神魂的舉措有所詬病，只是，他漸漸的明白過來一個道理，所謂弱肉強食，只不過是另外一個層面的殘忍，無論是鬼怪，還是凡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慾念，譬如他，之前一直想著從桂東出去便好，如今卻是想著守住養父的這片疆土，甚至將它發展起來。

見顧基回到了丁小甜那裡，小丁貓便散了銅鏡，指派了另外一隻小紙人出去跟著顧基，若無重要的事情，也不必回來。於是乎，顧基的身邊便跟上了輪班制度下的小紙人們，而他自己卻是半點都沒有察覺，現在的他，很是糾結，他不明白，明明是一個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大買賣，為何小丁貓會不同意，還第一次甩了他臉色看。

和他的父親不一樣，顧基從小便是從最黑暗的角落裡一路摸爬滾打，終於借著陳大光這個名義上的叔叔獲得了今天的地位，又在彈盡糧絕的時候得到了一線的生機，如此折騰之下，他想著自己奮鬥打拚，不用再寄人籬下倒也正常。

只是，顧基畢竟太年輕，也不懂得什麼家國的大義，他只知道，這塊蛋糕已然擺在了他的面前，而且還穩賺不賠，他怎麼能忍下心不去咬上一口，更何況，為了丁小甜，他也應該更加努力，為自己的妻兒打點好一切。

「想什麼呢？」雖然是被吩咐要監視顧基，但是，一來，顧基是個大男子主義的傳統夫婿觀點的人，總是認為女子只要被自己保護就行了，不必和他的是是非非交纏在一起；二來，丁小甜已然愛上了顧基，和愛人在一起，心都是甜蜜的，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自然是完不成任務的。

顧基抬手握住丁小甜的手，觸感微涼，讓他不由得有幾分心疼，便把那纖纖玉手牽著塞進了自己的口袋，眉眸之間總算是化開了堅冰，變作了一派溫柔：「無事，只是少爺吩咐了一些實情讓我做，我有些擔心做不好會惹少爺生氣。」

丁小甜是被自己的表姐帶入丁宅的，還從未吃過半點苦頭，所以，天性單純得很，顧基這麼說，她便如此這般的信了，然後還笑了笑：「你那麼能幹，一定可以把少爺的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而且，少爺人真的很好，不會隨意的懲罰人的。」

丁小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眸子微微一亮，露出一副崇敬的模樣，讓顧基不免得有些吃醋，他自然明白，丁小甜只是感激小丁貓，但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一口一口「少爺」叫著別的男人，他的自尊心不免得受到了傷害，直接以唇封住了對方的話語，心下卻是忐忑了幾分，如果真的到了背叛的時候，他喜歡的這個女孩兒，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當小丁貓監視著顧基，漸漸摸清楚了他出去見那個日本人的頻率的時候，無心也如約敲響了張宅的大門，然後一路步履匆匆的徑直來到了自己以前會面的地方，果不其然，在那寬廣的廳堂之中，坐滿了人，除了岳綺羅，張顯宗還有蘇桃之外，竟然還有兩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