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宗雖然不悅對方竟然以為他是無心的式神，但是也不打算耗費心力去解釋，只是再度環顧了一下四周：「既然人都救了，我們回去吧。」

白琉璃聽了這話，點了點頭，但是，猛的，他又想到了什麼，指了指身後擺得滿滿噹噹的架子：「不若，把這些瓷偶全砸了，我看那個白川自己的本事也不怎麼高，所依憑的就是這些所謂的式神。」

無心抬手捂了臉，這個白琉璃，好歹也活了幾千年了，怎麼還這麼小孩子氣，他們已經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哪還有閑工夫把這些瓷偶砸碎，更何況，砸碎了之後，這些妖邪要怎麼處理，想來也不能輕易的放生。

「不行的，這些式神和你不同，身上的禁制大多已然根深蒂固，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禁錮用的陣法源自正統的道法，但是在定契的公正上有所改變。」張顯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著實已然不想再橫生枝節了，與其磨磨唧唧的在這敵人的宅邸搞破壞，還不如閑情雅趣的在自己的家裡和他的小愛人纏膩親昵。

白琉璃所學就是一切道法的起源，只是時日太久，他一時沒有想起來罷了，此刻，被張顯宗提醒，他才恍然大悟，的確，這陣法的確和御獸的手段有幾分相似，只是交換物更加偏頗，竟然和自身神魂相關。

隨意拿起一個小小的瓷偶，張顯宗回頭看看若有所思的兩人：「暫時還是不要動這些東西，這個，我拿給綺羅看一看，道法上的事情，她最清楚。」

「這是什麼？」打發走來接蘇桃無心，岳綺羅看了看被張顯宗拿出來的小瓷偶，皺了皺眉頭，這麼混亂的妖氣，她還是第一次見，可見，裡面關著的也不是什麼厲害玩意兒。

張顯宗把瓷偶放在桌子上，小小的狐狸形白瓷唯獨點綴上了黑色的眼睛，看來也格外的討喜可愛，就好像一個純粹的工藝品：「那個日本人的宅邸之中，儘是這種東西，我想，綺羅，是不是可以解開這種粗製濫造的禁制。」

抽出一張手帕丟給張顯宗，岳綺羅歪著小腦袋看了看這小小的妖物，只是兩三眼便抬了頭：「的確不難，只是，解開了禁制又如何，那個無心肯定覺得這些個妖物傷天害命，不願意輕易放了它們吧？」

微微一愣，若不是岳綺羅提醒，張顯宗都要忘了無心明面上的身份是斬妖除魔的法師，瞭然之後，便是無言以對，他的邏輯本就和凡人無異，所以，心下雖然覺得若是一刀切的趕盡殺絕未免太過殘忍，但是卻默許這是一個好的解決方案。

低垂著頭顱，拿著手帕輕輕擦去手上殘留的妖氣，張顯宗突然有些挫敗，倒不是說是能力上的挫敗，而是對一些事情的對立性感到無奈，他並不是救世主，也從未想過要去拯救些什麼，可是，看著這些被控制的邪物，他莫名生出幾分同情。

「怎麼了？」不明白自家的小軍官為何低垂著臉露出些許不自知的委屈，岳綺羅在心下軟軟的同時也生出幾分心疼，抬手揉揉那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短髮，柔聲詢問道。

雖然，她的小軍官對於她來說，太過弱小，但是，這個傻乎乎的男子，卻一直秉持著一個呵護者，保護者的姿態，像今天這般流露出些許的脆弱，似乎是他轉換為靈體之後的第一次。

張顯宗倒也不在意身為男子漢的假大空的臉面，抿了抿唇瓣，將之前的種種，以及自己的些許想法全盤托出。

聽著張顯宗對自己的剖白，岳綺羅睫羽之下的水眸，異彩漣漣，無論是張顯宗如此不遮不掩的態度，還是那話語之間不自主流露出來的些許苦悶，只讓她覺得分外的可愛討喜。

介於成人和少年之間的英俊臉龐褪去了生前的戾氣和浮躁，如同被雕琢之後的美玉一般，帶著幾分沉穩不自知，靈動隨眸轉的靜雅氣質，再加上此刻說話間帶上了幾分天真的悲天憫人，讓岳綺羅驚艷的同時不由得有幾分訝然，她的小軍官，已然成長了太多太多。

「若是你有這份心，我自然是支持的。」就如同張顯宗對岳綺羅的要求毫無原則一樣，對於張顯宗偶爾的想法，岳綺羅也全然支持。

輕輕搖搖頭，張顯宗知道，若是岳綺羅插手，那麼，別說是救這些個被控制的妖邪，就是白川本人，大約也只是翻手之間的事情，但是，他卻不願意讓他的綺羅為這些瑣碎的事情勞神，更何況，搶了別人的敵人，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見張顯宗搖了頭，岳綺羅也不強求了，心中是生出些許的小鬱悶之後，只能順勢把那柔軟的凌亂髮絲再度揉上幾下，罷了，總歸他們是事外之人，何必去趟這一趟渾水？

次日，白琉璃和無心登門拜訪。

「又來了？」岳綺羅對人向來都沒有什麼耐心，好好的二人世界再度被打擾，她不免在話語上也不客氣起來。

「你們這是什麼裝束？」無心來不及在意岳綺羅的語氣，直接指著相擁的二人瞪大了眼眸。

原來，張顯宗久違了的穿上了一身軍裝，額發也少有的撩了起來，露出了飽滿好看的額頭，竟然和之前居家的模樣判若兩人。

挺直修長的身子穿上軍裝，分外的合適，領口袖口隱約可見的白色襯衫質地上好，再加上那俊逸的面容，莫名讓無心生出幾分熟悉感，他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側腰，只覺得隱隱的作痛，就好似有誰踢了一腳一般。

而張顯宗懷中的岳綺羅，卻是少有的在精緻的旗袍外面加了一件絲絨的紅色斗篷，小小的精緻臉龐整個籠在寬大的兜帽之中，看上去就像是最最精緻的人偶。

對於無心的疑問，岳綺羅根本不打算回答，她側過小腦袋，打量著張顯宗身上許久沒穿過的司令裝，撇了撇小嘴，這人，分明是瘦了，這舊日的衣服穿上身，明顯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