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皇宮外車夫們聊天侃地，房頂上樹上暗衛們沉默的啃著月餅。

祝彌看了看聊的正起興的車夫，又看了看房頂上黑壓壓的暗衛大哥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扎堆。車夫吧，他們聊的家長里短他實在不感興趣；暗衛吧，他們彼此之間的都不怎麼通氣，何況跟我聊天？

最後祝彌伸了一個懶腰，毫無形象的趴在了馬背上打著瞌睡。

一絲涼風席過，沁人心脾。

瞬間，祝彌睜開了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線殺意，快速的回頭。

就在轉過身的那一刻，他立馬意識到，他現在只是個車夫，不能下手。於是他飛快的抑制住了想要摸上小腿上綁著的匕首的欲錒望。

來者看不清臉，囂張的翹著二郎腿坐在馬車頂上，黑衣黑髮，如果不是那一絲故意用來吸引祝彌注意的氣息，此人便會與黑夜融為一體。

來者說：「好久不見啊，祝小彌。」

祝彌敵意不減，但是聽聲音，他已經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便也不疑惑對方為何會認出戴著人皮面具的自己：「好久不見，唐玖。」

唐家堡「前」第一刺客，唐玖。

哦，這個「前」是祝彌自己加上的。

唐玖挑了挑眉嘲諷到：「你的面具真是越來越丑了。」

祝彌：「……你來這裡幹嘛？」

「做你正在做的事。」

祝彌瞥了他一眼：「溜馬玩啊？」

唐玖笑道：「別貧，我和你差不多，是來保護一個很重要的人的。」

「你對象？！！！」祝彌驚訝道，他實在是想像在不出天不服地不管的唐玖心中什麼人是重要的。

「……我是說對國家重要的人。」唐玖笑著磨了磨牙，真的好想打死這個小兔崽子怎麼辦。

祝彌想了想，聽對方的話八成是知道自己在保護章瑜秋這件事，這就怪了，他雖然架著章府的馬車，但是也有可能是要暗殺章瑜秋，唐玖怎麼就偏偏認為他是在保護他呢？這個人這麼說到底是在探他的底還是真的知道了什麼？

他在快速的在心中做盤算唐玖保護的人到底是誰，可惜這次來參加的人太多，一時半會是確定不了了。但起碼透過「對國家重要的人」這句話可以推斷出，對方八成是朝廷里的官或者皇宮裡的人。

不知怎麼的，祝彌下意識的想到了殷靈公。

唐玖被祝彌盯得有些不自在，沒好氣的問：「幹嘛啊？有事直說！」

「那天襲擊我的人是你？」

「是我的話你能活到現在嗎？」

「也是……」祝彌死死的盯著他，「不過，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天？」

「茶室那天唄，早就傳開了。」唐玖不在意的說道。

傳開了？誰傳開了？傳成什麼樣子了？

祝彌皺眉。

那天的事，如果真的按照殷靈公的計劃實行了，就會變成「章瑜秋暗殺皇上最後被御林軍擊殺」的戲碼，然而就算章瑜秋沒死，那麼這盆髒水也還是可以潑到他身上的。

那麼唐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來警告他皇宮裡的某些人不是他能動的嗎？是誰？難到真是殷靈公？

「……你在這裡幹嘛？」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來保護人的。」

「保護人？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離正殿怎麼遠的地方？這裡喬裝打扮的人不少，你又為何偏偏找上我？」祝彌的肌肉緊繃，在不知不覺間進去了備戰狀態，他自知打不過唐玖，但保住性命卻不難，「你其實是過來警告我的對吧？或者是試探？你是殷靈公的人，我沒說錯吧。」

唐玖看著像是炸毛的貓一般的祝彌，笑了笑：「單純因為就和你最熟而已。」

「……」鬼才信！

「不過……」唐玖想了想，「你說我替殷靈公做事倒也沒什麼錯。」

「為什麼？」祝彌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到。唐玖的確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是替殷靈公做事，替那個殺伐果斷的人做事，替那個幾乎殺盡天下良臣的人做事，又是為了什麼呢？祝彌不明白

「有些事情，憑你那小破腦袋是想不通的。」唐玖似是嘲諷又似點醒的說了一句，朝祝彌的額頭彈了個腦瓜崩，縱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祝彌和唐玖的相遇還挺有意思的。他們是在一個任務中產生的交集，說白了就是一個富家老爺為了把自己的一個姨太太扶正又加上懷疑自己的正房給他戴了綠帽子，於雇了唐玖殺自己的妻子，而妻子為了弄死害自己流產的姨太太所以雇了祝彌。

當時他們隔樹相望，都楞了一下，不過原因各有不同。

祝彌：「什麼情況？搶生意？」

唐玖：「祝封門的面具怎麼越做越丑？」

天大地大，任務最大。兩個人在樹上比劃了半天，確認了彼此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於是便轉移到了房頂，開始討論誰先動手，商量完之後就一邊聊天一邊等著天黑動手。

但是聊的並不熱切，一是魑魅魍魎也就見得多了，聊來聊去也就那麼幾樣沒什麼意思，二是祝彌身上的血腥味太濃，讓唐玖有些莫名不舒服。

「你多大了啊？」唐玖問道，祝彌戴著面具，看不出年歲。

「十四了。」祝彌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如實說了。

唐玖有些驚訝，他以為像他這樣的人起碼也有三十多歲了：「挺小的嘛。你處理過不少任務吧，血腥味這麼重。」

只見對方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哦，我昨天剛做完一個任務，濺到衣袖上了，沒來得及洗。」

唐玖：「……」

原來這個「血腥味」不是內在氣質而是真的味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