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何走到小男生身邊問：「你是趙右諳嗎？」

趙右諳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半晌點了點頭。

「學雜費是兩百八十三，你昨天沒來，所以現在班裡只差你一個人的沒交。你帶錢了嗎？」

「沒有。」

「呃……」奚何有些為難，又問，「你能借到嗎？我今天傍晚放學前要交給老師。」說完又補充一句，「如果借不到的話也沒事，你情況特殊，我跟老師說一聲，讓你明天再交。」

趙右諳略一沉吟：「你等我一節課。」說完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走了。

奚何：「……」

這是要去借錢嗎？

結果趙右諳讓他等一節課，竟然還真是一節課——下午第一節課，趙右諳直接失蹤了。

下課的時候，趙右諳才匆匆忙忙趕回來，身上還有汗。他把錢放到奚何桌上：「兩百八十三，你數。」

奚何看了一眼，就知道確實是兩百八十三。他拿出一支鉛筆：「一百和五十元的鈔票寫上自己的號數。你應該是四十八號。」

趙右諳點點頭。

奚何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你……跑回家拿錢了？」

趙右諳再次點頭。

奚何：「……」

他有好多話想吐槽，不過錢拿來了，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倒是郝雲籟小聲跟他說了句：「真是個老實孩子。」

老實孩子？

奚何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形容詞和趙右諳不太對的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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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課下課，奚何正準備把錢交到吳老師的辦公室，伸手在書包里一摸，心就是一緊。

錢沒了。

他一般把錢放在抽屜里，趙右諳交了錢後他就把所有的錢都放進書包的最底下塞好了，地方挺隱蔽，按理來說不太可能被偷。但是……

「奚何，已經放學了，你該把錢交給老師了吧？我們一起去吧。」

奚何轉頭，就見趙覆雨笑嘻嘻地看著他，心裡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前世，高一收學雜費的人是趙覆雨，那時可沒發生過錢被偷的事兒。而且趙覆雨這殷勤態度，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另一個同學忽然高聲道：「趙右諳，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說話的同學叫聶東，坐在趙右諳附近，是趙覆雨的小跟班。他說完這句話，就將趙右諳手裡的書包搶了過來，一股腦兒倒在地上。

隨著幾本書掉出來的，還有一沓皮筋捆好的鈔票。

戲台已經搭好，趙覆雨終於戲癮大發。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朝趙右諳冷笑一聲：「呵，這錢不是我爸給你的吧？」

他撿起地上的鈔票翻看一陣，確定上面寫有班級同學的號數之後，又說：「果然不是。是你從我家偷走的錢還不夠多，還要到學校來幹這種骯髒事嗎？」

奚何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有數了，趙覆雨幹這事簡直一箭雙鵰，既能污衊趙右諳，也能藉此指責自己收個錢都保管不好。思及此，他反而冷靜下來了，在腦海里思索各種解決方法。

趙覆雨還在不斷羞辱趙右諳：「你媽是幹噁心事的，你的血也一樣骯髒，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不愧是婊-子生的。」

趙右諳只是沉默著不說話，但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他的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悲哀與怨憤。

雖然已經放學，但事發時同學們基本上都還沒走，此刻更是留在班級，等著圍觀事態發展。他們指著趙覆雨竊竊私語，又對趙右諳私生子的身份加以討論。

無數細碎的話語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趙右諳只覺得自己被包裹其中。這網越捆越緊，他不得脫身，只能等待窒息。

反正，自己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生父的冷眼，後母的蔑視，趙覆雨的欺凌，同學的議論……他已經承受了十幾年，今天也不過是十幾年裡普通的一天。

「趙覆雨，你夠了。」

趙右諳只覺得有人拉了自己一把，隨後一個身影便擋在他身前。

「是非曲直我們到老師面前評判，目前還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就是他幹的，你不要借題發揮。」奚何說。

「呵呵，」趙覆雨輕蔑地說，「人證物證俱在，事實還不夠明顯嗎？你維護這個雜種是不是想掩蓋你把同學們的錢弄丟的過失？」

奚何冷冷地說：「事實？我收錢收了一天你不沾手，等到我要把錢交給老師了，你突然跑過來說要跟我一起去，這是為什麼？聶東的位置和趙右諳有些距離，放學了他卻突然走到趙右諳身邊，還伸頭去看他的書包，才喊出聲來，這又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