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倒在床上時，看了看時間，凌晨3點，捏了捏眉心，睡了過去。第二日醒來時已經十一點，叫了顧岑，回家，林白睡醒精神不錯，但是臉色蒼白，顧岑到嘴的疑問壓了下去，只覺得這樣的林白也很好看，全然忘了昨晚的爭執。

兩人一路無話，車開了有三個小時，林白停車休息，顧岑在車裡閉目養神，林白靠在車門處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啊。剛這麼一想，悶雷滾滾，一道閃電打了下來，劈開了遠處一顆樹，頓時整個樹燃燒了起來。

顧岑被驚到，率先打破了沉默：「趁著天亮，走吧，夜路危險。」

「好。」林白只答了一個字。開車前行，計劃在天黑之前回到C城，半個小時後，看到了一顆被雷劈開的樹，林白以為是巧合，又半個小時，才發覺不對勁，他們好像在一個地方打轉。

「鬼打牆？」顧岑也發現了。

「不是，鬼打牆只存在於人類之中，被鬼捂住了眼睛，所以才走不出去，你我的身份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天，還是沉沉的，似乎下一刻便大雨傾盆。「有幾條小路，車開不進去，我們走進去，得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路而來並沒有見到一個人，轉過一個路口，豁然看到一個小村莊，林白眼睛一亮，有人就好辦了，快步走去，離的近了，林白眼中帶上了疑惑，腳步也停了下來，顧岑走上前，才知道林白為什麼止步不前。

這些女人頭頂編一短辮子，垂至後頸，部分上盤頭頂，身著長袖衣，衣長及膝，衣飾蛇紋和雲紋；孩童梳一髻，長袖窄口，後領較衣襟稍高，衣垂腳踝，紋飾雲紋；男人則直領對襟衣，長袖窄袖口，衣飾雲紋和目雷紋，腹胯間有一大獸面紋，足有履。

「活脫脫的桃花源啊。」說完林白抱臂朝人走去。

顧岑抿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醒來開始，越來越多的事接踵而至，看來這樣「活著」也是很累的，除了眼前暴脾氣的林白，再也沒遇到一個養眼的人了，嘆了口氣，跟上。

村口的人發現了外來者，紛紛站起，警惕的看著來人，林白解釋，只是迷路誤闖村子，還請各位多多包涵，希望幫忙走出這裡。村人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請林白和顧岑在村子裡稍作休息，入夜才能離開。顧岑和林白對視了一眼答應了下來。村人熱情招待了兩人，寒暄了幾句，林白表示想在村子裡轉悠一下，畢竟這裡有難得的景色，村人也沒有阻攔。林白拽了顧岑隨意找了個方向轉悠著。

「他們有事瞞著，卻沒說。」走到沒人的地方，顧岑開口。

「你也注意到了？但願不是什麼壞事，只能等天黑了。」抬頭，似乎雲層又厚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村子裡的人似乎對進來的外來者很好奇，據村長說，他們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來村裡的人了，等吃完飯，就派人領著出去，林白和顧岑出於禮貌應了下來。第一口菜入口，林白察覺出了問題，菜里放了「骨灰」。

「顧岑！別……吃……別……」林白話還沒有說完，就昏倒在一旁，竹筷掉到了地上。

「林…白…」顧岑楞了幾秒，身體軟軟的伏倒在木桌上。

顧岑醒來時，是成「大」字型被綁在一個橫著的木樁上，只有頭能左右扭動，環顧了四周，發現這裡是一個山洞，大約有300平方米，四周的牆壁上插著火把，忽明忽暗，映著岩洞的陰影忽大忽小，也多虧了這些火把，顧岑暗想，否則連周邊是不是有危險有不清楚了。

顧岑朝右邊看的時候發現了隔著兩三米的林白，林白閉著眼，臉上毫無血色，一片蒼白，想起昏倒前的話，林白肯定發現食物里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惜，還是著了道了，顧岑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是骨灰，食物里放了骨灰。」顧岑聽到這麼一句，聲音不大，帶著一點無力，是林白。「食物里的骨灰是把已成人形，但不到出生日期的嬰孩放在一種特殊器皿里，浸泡數十日，再和百齡柳樹的根一起點燃，煉製而成，專門對付我們。據我所知，靈的存在已有數千年之久，或許可以追溯到人類口口相傳的神話故事中，有一種人，專門對付靈，你知道，萬物相生相剋，有靈的存在，自然也有專門對付靈的人，叫做獵靈人，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現，在歷史上輝煌過一段時期，後來消聲覓跡，連帶著有關記載獵靈人的史料也一同消失。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倒霉，竟然碰到了獵靈人嗎？」

「你懷疑他們是獵靈人？」

「不得不懷疑，他們的服飾，還有專門對付靈的東西，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我所說的。你怕嗎？死在這裡。」

「這有什麼怕的，我本來就是死人，何況即使是死，還有你在身邊，我無憾。」

林白聽著有些怪異，昨天還在生氣，剛才車上也不說話，現在又調戲自己。想不通，就試著掙脫繩索。召喚了自己的彎刀，回握著一點一點的挑開繩子，還好繩子並沒有怪異的地方，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將右手的繩子挑斷。隨後利落的掙脫自己身上的束縛，隔斷顧岑的繩子。

「走吧，找一下出口，總不能死在這裡，我還沒有享受夠現在的日子。」林白拉了顧岑一把，兩個人跳下擺著橫木的檯子。

這時從山洞伸出傳來一聲嬰兒的哭聲，林白和顧岑都楞住了，從大小判斷，這傢伙離這裡已經不遠了，果然，下一刻，在山洞西北處的洞口出現了——人面，馬足。

「窫窳？居然真的有這種東西？不是傳說啊。」顧岑看到這個東西的一瞬間，就知道出現的是什麼了。

「窫窳是什麼？」林白不知道，但也絕對不會留在原地討論這個問題，特別是現在談論的對象正氣勢洶洶的衝過來。

顧岑一把將林白拉到身邊，朝東南側的洞口跑去，現在的處境先拜託身後的東西才最重要，所以兩個人也沒考慮所選的路前面會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們。

「山海經里有提到過：其狀如牛、赤身、人面、馬足，音如嬰兒，食人。剛才的東西有八九分相似。原本是神，後來出現各種傳說，一種是窫窳為燭龍的兒子，天性老實善良，但是被『危』所殺，『危』是二十八星宿之一，鳥頭人身，天帝不忍燭龍傷心，復活了他兒子，但是窫窳復活後變成了一種性格兇殘，喜食人類的怪物。另一隻說法是：窫窳本來是天神，黃帝時代，蛇身人臉的天神「二負」，受了手下天神「危」的挑唆，去謀殺了也長著蛇身人臉的窫窳。黃帝知道了，十分震怒，就處死了挑撥二負去殺窫窳的危，重罰了二負。命手下天神把窫窳抬到崑崙山，讓幾位巫師用不死藥救活了它，誰知窫窳活了之後，竟神智迷亂，掉進了崑崙山下的弱水裡，變成了形狀像牛，紅身，人臉，馬足，叫聲如同嬰兒啼哭的猛獸。在十日並出時跳上岸危害百姓，被後羿的神箭射死。我以為這些都是傳說，沒想到真的有窫窳。」顧岑一遍逃跑一遍將自己知道的內容告訴林白。

「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林白好奇。

「曾經一段時間對《山海經》很感興趣而已。」顧岑有些氣喘吁吁。

「反正總的來說，你口中的窫窳把我們當食物了。現在一想，或許這個村子裡的人只是與獵靈人有關，真正的目的是把我們獻給這個東西。」林白聽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抬頭看到一處岩石，立刻提刀插進岩壁，翻身上去，再將顧岑拉了上去，壓低聲音：「逃走的時候我看了一下，我們在的地方好像是個祭壇。」

一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傳來，下一刻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林白壓低了顧岑的頭，兩個人伏在那塊突出的岩石壁上，等聲音遠了之後才跳下來，選了另一個岔路口進入。現在的情況不得不去尋找出路，既然不知道哪裡能出去，只能隨意找一條相對安全的路了。

兩人沿著左邊的路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大致想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很大可能是在山體內部，剛才的山洞以及縱橫交錯的通道意味著這個山存在已久，是專門祭祀的地方，但是並不知道祭祀的是神還是窫窳，每條路上都有一盞燈，發出綠色的火焰，經久不滅，讓人不免想到了鮫油燈。

顧岑感覺到一絲風，扭頭看向林白：「有風，看來有出口了。」

「前面有個洞口，去看看。」林白抓緊顧岑的手快步走去。出了洞口豁然又是一片開闊的地方，有光從上而下照了下來，林白抬頭去看，或許是太遠的關係，只看到了一個不大的洞口，光照亮的範圍可以看到相互交錯的巨大鐵鏈，橫亘在頭頂上的巨大空間，可以看到鐵鏈之間相互連著，是橋。因為洞口的關係，雨水、風等都可以進入，所以林白眼前是一片茂盛的草地，夾雜著一些黃白小花。

「那裡有個洞口，或許可以上到橋上。」顧岑抬手一指，與現在所站的地方隔著一個草地相對。

「走吧，去看看。」林白鬆開了顧岑的手率先走進草地，顧岑隨著林白踏入。

走了幾步林白踢到一個東西，垂眼一看，是人骨，輕輕一踢，骨頭就碎了，看來死在這裡的人也很久了，也是逃出來的吧。林白不在意，現在當務之急是出去，要是再碰到村子裡的人，林白不介意用點手段，為自己現在的處境出氣、發泄。

顧岑顯然也看到了人骨，只是皺了皺眉，不應該是死在這裡，以路程計算，消耗不了多少體力才對。顧岑思考著，聞到了一陣花香。淡淡的味道，似有若無，讓人心情舒暢，像是春雨過後泥土的味道一樣，心中煩悶的感覺消散不見了，顧岑的嘴角也掛上一抹笑，抬步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