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忱烽的手鬼使神差的將齊燼額頭上的碎發給撥到了一半，看著這張巴掌大的臉嘆了口氣，他給齊燼蓋好被子後離開了他的房間，誰知道他剛推開自己卧室的門就看到齊燼的妹妹齊月在客房之中伺弄著窗檯上的花。

「齊月？」

「肖哥！我等你很久了，怎麼現在才從哥哥的房間出來？」齊月聽到肖忱烽的聲音很是開心的轉頭，將手中的小噴壺也隨手放在了一邊，高高興興的跳了幾步到肖忱烽面前。

肖忱烽刻意打開屋子的門，為的就是防止不必要的誤會，當初他還在肖氏集團的時候，他的叔伯費盡心思往他床上塞人，想找出他不適合當肖氏掌門人的證據，所以肖忱烽在這種事情上多留了一個心眼，因為誰也不知道人心到底能壞到什麼程度。

「肖哥，你別誤會，我沒什麼想法，就是想和你談談我哥的事。」

「齊燼？」

「對，我大哥齊燼，我們去客廳說吧，現在估計他們都睡了，要是被我老媽看到我晚上在你房間，非得逼你娶我不可，否則就要死要活的，」齊月吐吐舌頭笑了一下，率先一步走出了卧室。

肖忱烽對齊燼的過往很好奇，即使再累也強打起精神想要了解一下。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故事的內容是這樣的。從前有個小男孩兒，他的父親有非常嚴重的家暴傾向，嚴重到什麼程度呢？不管喝酒不喝酒，只要心情不好就會打他家的女人，下手沒輕重，哪怕在他媳婦懷孕的時候都動手，後來他媳婦兒給他生了個兒子，原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不少，但是沒想到生活並沒有任何改觀，她曾尋求過婆家人的幫助，但是她婆婆一句『肯定是你有問題，活該挨打』給堵了回去。」

「一直到小男孩兒四五歲的時候，家暴越來越嚴重，她連反抗都不敢，一反抗會被打的更嚴重，他媽媽實在忍受不了這個男人的脾氣，最後她渾身是傷的跑了，留下小男孩兒一個人。那時候村子裡窮，很窮，莊家收成也不好，小男孩的媽媽逃跑後他就成了他父親的發泄對象，每天村子裡的人都能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拿著垃圾袋在撿塑料瓶子。」

「後來這個男人又找了一任妻子，依舊不記教訓伸手打人，但是這任妻子家裡兄弟多，被打了之後回家哭訴，她的哥哥弟弟狠狠揍了男人一頓之後他才改了這個毛病。後來村子裡發現了煤礦，男人們有錢掙了，日子越來越好，但是家裡卻因為養活這個小男孩要花錢將他一腳提出門去，彼時，這個男人和他後來娶的老婆已經有了一兒一女。」

「日子慢慢過去，小男孩兒也滿滿長大，剛開始靠著街坊領居的接濟過日子，後來拾破爛、磚廠打工、飯店當學徒，掙了些錢。但是這個家的好日子也沒多長，男人得了病，他們兩個人的兒子也染上了賭博惡習，欠了不少錢，這時候才想起他們有個大兒子，兩個人用親情說事兒威脅大兒子重新回到了這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家，壓榨、養活著這一家，直到現在。」

齊月坐在沙發上抱著自己的雙腿將她知道的、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事兒全部都將給了肖忱烽聽，齊燼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通通講了個遍，肖忱烽也是第一次了解了齊燼的整個身世，他的世俗和斤斤計較都是生活所迫。

「你為什麼會和我講這些？」

「你是我哥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關係一定不一般，我想讓你勸勸我哥，不要再寄錢回來了，狠狠心不要管這一家人。我二哥也不小了，整天打牌、打麻將要不就是喝酒，工作也不上，天天伸手要錢，我真的受夠了。我哥過年後也有28歲了，但是卻沒有人操心過他的事兒，有沒有女朋友、什麼時候成家，他們一概不管，就想著什麼時候你拿錢回來。」

齊月越說越氣憤，即使這些人是她的父母、哥哥，但是仍舊厭惡他們這麼對待大哥，厭惡這樣的家庭壞境，她不懂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分的這麼清楚，為什麼不能好好對待齊燼。

「我勸過我哥，他卻說他想珍惜失而復得的親情，這根本不是親情，這是壓榨、是道德綁架！我哥就是太心軟，」齊月嘆了口氣，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睡了，希望你能好好勸勸我哥，我知道這件事會讓你為難，但我也不想他被壓榨一輩子後再被拋棄。」

肖忱烽聽到這些很心疼，他心疼的人此刻正在一件儲物室中沉沉睡著，夢中是自己賺了大錢，再也沒有人瞧不起他。

「白眼狼，白吃白喝，也不知道幹活，養你有什麼用！」

「睡睡睡就知道睡！瞧瞧別人家的兒子開著車回來的，你呢？出去這麼久還是一副窮酸樣！」

「明天要去走親戚，去超市買點東西，挑好的啊！還有，走親戚你就別去了，在家看門！」

竇麗婷每天都在呵斥齊燼，但是齊燼從沒有反駁過，相較他那個好吃懶做整天不務正業的兒子，肖忱烽覺得這一家人三觀都有問題，人性皆惡。

齊燼回來了十天，這十天肖忱烽總算明白了齊月口中的那句話：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分的這麼清楚。

除了齊月齊家一家人根本沒有將齊燼當做過家人，不過是個賺錢工具、一個家僕而已，但是齊燼卻格外珍惜這種扭曲的親情，他體會過沒有家受人欺負的日子，也嘗過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一個避風港的恐懼，所以才會貪戀這偶爾的溫暖，但也在心上設了厚重的城牆。

齊燼最在返程的火車上，懷裡抱著一個大袋子，裡面是齊月裝的幾瓶辣椒醬和鹹菜，齊燼會去帶了那麼多東西，臨走的時候卻不見一個人出來送送他、囑咐他一句，只有齊月齊家這個最小的妹妹將他們送上了車，還給齊燼帶了一袋子對於他來說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