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沉也就是想想，就他如今的情況，折騰死了也只有在下面的份。

於是勉強撐出笑，拒絕了少年的盛情相邀。

他帶著漱月在裡面逛了一圈，擺足了股東微服私訪巡查自家產業的架勢，最後停下步子。

「如何？」出口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情緒。

容沉微微仰著頭，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紅色的華裳堆疊出一片靡麗艷.色，刺的人眼疼。

縱然這銷金窟中美人無數，卻連和他一比的資格都沒有。

漱月不敢多看，微微垂了頭。他沒有斟酌字句，幹脆直接把自己心裡想的說了出來：「凡桃俗李。」

嘖，這小子眼光真高。

容沉笑了一聲，偏過頭去看他，「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一暈紅在少年瓷白的面頰上染開，似乎是有些羞澀，他垂下眼簾，回答得恭敬：「漱月只想侍奉在宮主身邊，對此事並無心思。」

這句話聽上去確實只是一句尋常的表忠心的話。

至少容沉聽了很開心。

漱月餘光注意到容沉神色，睫羽輕輕顫了顫。

好想，可以一直留在宮主身邊。

可是……腦中浮現的是容沉被眾星捧月一般，擁護在中心的畫面。

容沉身邊的人，延陵月，白繚，朱紗……每一個都強大到可以輕易殺死他。

漱月閉了閉眼，手心被指甲掐的生疼。

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不把握住，等回了合歡宮，也許就再也沒有可以接近宮主的機會了。

「宮主，」漱月跪了下來，仰頭看著容沉，茶色的瞳孔清晰倒映出一個人的身影，彷彿天底下就只看的見這一個人一般，「請讓漱月跟在宮主身邊。」

哦，這是要做本座的追隨者了。

容沉突然找到了點當年被小弟納頭便拜的劉皇叔的感覺，簡而言之就是——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王霸之氣了。

雖然這小弟只有一個，而且看上去實在很普通。

容沉卻沒有立刻就答應。

想想看他如今的身份，合歡宮宮主，魔道十大門派之一的掌門人。

怎麼也要拿喬一下。

「你會什麼？」容沉說話的語速很慢，他的聲線優雅華美，帶著些與生俱來的甜膩糜爛的情.色.氣息，放慢語速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腔調。

就像被一條美人蛇纏上了一般，怎麼也掙扎不出，空氣里充斥著令人沉醉的芬芳，讓人心甘情願奉上所有，傾盡一切，只為了討這人歡心。

容沉並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好聽，好聽到忍不住一聽再聽。

聽自己用這種腔調說話的時候，只覺得很有逼.格。

人體就是這樣奇怪的構造，不藉助器具聽到的自己的聲音，和別人聽到的自己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你能做什麼？」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優雅到近乎傲慢，卻讓人生不出絲毫反感。

——你會什麼？

——你能做什麼？

漱月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地吐出兩個字：「煉丹。」

容沉：「……」是我想的那個煉丹嗎？

「請您相信我，」這是漱月第一次在容沉面前用「我」這個自稱，「給我時間，我會獻上您需要的一切丹藥。」

少年在人看不見角度，伸手輕輕婆娑了下自己手臂上的烙印。

上古丹道傳承，被他這樣輕易地獻出，為了求的那個人的一顧。

說完這話的漱月跪在地上等容沉的回覆，明明周圍一片喧囂，他卻覺得靜的出奇，除了容沉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去。

少年繃緊的肌肉在紅衣宮主的沉默間滲出了汗，薄薄的一層，從外界看是看不出來的，被風一吹，漱月卻覺得冷地驚人。

那人沉默的時間並不長，可他卻覺得漫長得恍如百年光陰一場生死。

容沉打量著眼前的人，容貌清秀的少年身材瘦削，可能是近段時間過的不錯，倒沒有了當初初見時那般，給人孱弱之感，已經顯出了少年特有的挺拔。

「你要本座如何信你？」

容沉這麼問其實也不過是因為他要拿個喬。

沒辦法，宮主這個妖艷賤.貨就是這麼做作。

明明心裡很想要，嘴上卻說著不要。

「……」漱月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從小在合歡宮長大的自己，因為容貌普通的緣故，一直不受重視，哪怕有一個侍奉在宮主身邊的姐姐，他的身份也是卑微到塵埃里的僕役。

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接觸的到……丹道。

只是短暫的猶豫，他伸出了手，挽起了袖子，以一種近乎獻祭的姿態，將手臂上顏色艷麗的烙印坦露在容沉面前。

漱月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將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人前的這一刻，可是他的心裡，卻沒有半點該有的忐忑不安。

而是……

一種血液都幾乎要沸騰起來的衝動與期待。

就這樣，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宮主，全心全意地侍奉他。

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傳承，生命，乃至靈魂，都全然地，給眼前的這個人。

……

想想都覺得興奮地無以復加。

希望他接納自己，信任自己，甚至是，利用自己。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目光冷漠地看著跪伏在自己腳下的信徒。

而自己，心甘情願，在他的腳下搖尾乞憐著。

微涼的手指觸上少年白皙的肌膚，算不得滑膩的觸感並不讓人討厭。

容沉的指尖劃過那個印記，婆娑了一會兒，姿態雍容得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代表著上古傳承的烙印。

其實內心已經嚎起來了——天啦嚕！這個是上古傳承啊！！！！

上古傳承幾個字在腦海中刷屏而過，持續一分鐘。

這一刻容沉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主角了。

沒看見勞.資收的小弟都是有傳承的嗎？

這絕逼是主角的標配。

從某種角度說，容沉猜的不錯。

容沉的配置的確很有主角的范兒——合歡宮宮主，魔道第一美人，身嬌體軟易壓倒，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美人。

怎麼看都是肉.文主角該有的待遇。

可憐地是容沉根本沒意識到這點。

他十分淡定（個屁）地收回了手，硃紅色的唇瓣翕合，吐出少年渴望聽到的字眼：「好，本座答應你了。」

話說得是高傲異常，以至於誰都想不到宮主的心裡一直在狂刷屏——啊啊啊啊啊！！！！上古傳承啊！！！好想再看一看！！！再摸一摸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