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說的起興，一抬頭，卻對上了薛紅衣冰涼的目光。她嚇得一個哆嗦，眼睛裡閃爍的怨毒還沒有消失，就要被恐懼代替。

「教、教主……」

是她太過得意忘形了，明明留在薛紅衣身邊，只要有溫柔小意就行了，為什麼要暴露出自己的那點兒狠毒心思？

雖然春瘴聽上去非常那什麼，但是實際上它並不是那什麼。

不過對於合歡宮的人而言，確實是很有可能，會那什麼。

身在春瘴之中，往往能看見自己最渴求的東西，但卻永遠也得不到，最終迷失其中，追逐至脫力而死。

其實這真的是不算很殘忍的手段，不過，春瘴這種東西，用起來敵我不分，已經很久沒見到有人使用了。

曾經有人以春瘴對付他人，最後春瘴擴散至方圓百里，整整十年才散去。十年，對於修真者而言自然是算不得長的，不過卻足夠讓人心生警惕了，當年命隕其中的甚至還有一位還虛境界的大能。

春瘴針對的是人心的弱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沒有誰能真正做到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更何況，如今的魔道，雖然是叫做魔道，卻也不像幾千年前的魔修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

沐風雲一手建立起了屬於魔道的秩序。

雖然薛紅衣看不慣這種秩序，但是不可否認，這種秩序帶來的好處遠大於混亂。

幾大門派相互牽引，卻也時時刻刻想拉人下台。倘若薛紅衣真的用了春瘴，一旦那玩意擴散開，不管有沒有危及到其他門派，總會有人乘機來踩一腳黃泉教的。

其實薛紅衣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們是魔修啊，怎麼行事越來越束手束腳？

早在沐風雲潛移默化下，整個修真界都遵守起所謂的「秩序」來了。

「很聰明。」薛紅衣勾住懷中人的下巴，尾指上戴著指套拍在少女的臉上，金屬特有的冷硬質感讓少女心生畏懼。

薛紅衣手指在少女的脖頸上婆娑：「你是合歡宮出來的，怎麼對你家宮主那樣怨恨？」

倘若白繚在場就會發現，這少女容貌與尚未毀容時的秦傾竟然有七分相似。

「合歡宮……」少女低低嚼著這幾個字，幾乎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隔了一會兒聲音才軟了下去，「奴家已經離開合歡宮許久了。」

薛紅衣笑了一聲，沒說什麼。

容沉這邊實在解決楚渙柒的事，楚妹子實在是有點讓人頭疼。

白繚等人其實不是很清楚楚渙柒的身份，她們之前根本沒見過。

「……是小筱說她今天來不了讓我來的，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是這樣。」楚渙柒一臉無辜的看著容沉，解釋著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容沉聽到她提了個名字：「小筱？」

楚渙柒點了點頭：「嗯，是在城主府認識的，她是城主的侍妾。」

延陵月「嘖」了一聲，「天真。」

實在是天真到愚蠢。

雍州城主的侍妾，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和楚渙柒相識？

雍州城主安排的人，怎麼會莫名其妙來不了，要找人代替自己？

楚渙柒進入這裡，怎麼會沒人發現不對勁去過問？

楚渙柒從頭到尾，就是被人利用耍的團團轉的棋子罷了。

容沉卻還沒想到這麼多，即便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個月了，他依舊不習慣居於上位去思考一些事，只能問：「延陵長老如何看？」

「幕後之人，針對的怕不只是合歡宮。」延陵月說的含蓄，她真正的意思是——幕後之人，針對的恐怕是容沉。

在場的人，除了容沉與楚渙柒有淺交，其餘的都和楚渙柒沒什麼關係。

思及此，延陵月又覺得奇怪了：這楚渙柒在宮主心裡究竟是佔了個什麼位置？照理說，宮主是不會為了一個尋常的女孩去和薛紅衣對上的。

她這時候還沒懷疑容沉身份，只是覺得奇怪。

容沉對裡面這些彎彎繞繞實在是不感興趣，經歷了這許多事，早就想著要回去了。

他眉眼間倦怠之色清晰可見，道：「那又如何？」

白繚與延陵月相視一眼，延陵月道：「如今浮幽之境與黃泉教相爭，合歡宮難以置身事外。」

容沉聽出了她的意思，遲疑半晌：「薛紅衣信不過。」

其實根本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而是容沉作為一個資深寫手，一眼就看出了，浮幽之境這個名字比黃泉教要高端大氣上檔次，怎麼也不該是個炮灰命吧？

至於薛紅衣到底信不信得過，他也就是找個理由而已。

白繚道：「沐境主的勝算恐怕也不小，浮幽之境的底蘊旁人難以窺測。」

而後延陵月就負責去聯繫合歡宮其他幾位長老商討此事了。

白繚轉頭看向楚渙柒：「你既然說了入我門下，那便沒得反悔了，你自有自己的修鍊法訣，我不強求你走雙修一途。日後，你就駐守我合歡宮在雍州之地。」

她話是當著容沉面說的，容沉也沒有要帶楚渙柒回合歡宮的意思，頷首道：「如此也好，你就留在雍州。」

容沉剛說完這話，自己腰間的傳訊玉簡就亮了。

這枚玉簡是容沉進入山谷前，留給鳳姑娘的，這時候亮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容沉也不顧楚渙柒還在場，就接了起來。

鳳姑娘的聲音依舊是暗含情慾的低啞懶倦，聽不出什麼焦急的意味：「宮主，秦傾失蹤了。」

玉簡里傳出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聽的清晰得很。

白繚一愣，道：「失蹤了？」

鳳姑娘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估計在想白繚為什麼在場，之後才接話：「是。宮主走後就失蹤了，至今一直沒找到。」

容沉是一大早就出發的，現在都將近午夜了。鳳姑娘幾乎是把整個雍州城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失蹤的人，不得已了才向容沉說這話。

「無事。」容沉道，「不必擔憂。」

他轉頭看向白繚，白繚道：「已經廢除了秦傾修為，怕是有人救她出去的。只不過……救她做什麼？」

這不是白繚看低秦傾，實在是，秦傾對他們起不到任何威脅。若一定要說真的有用的，也不過是秦傾恨她這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