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了不少的彎路，好不容易摸索著回到家，已經是晚上12點左右了。寂靜的，大街上卻仍舊燈紅酒綠。

宋宥一收起雨傘，慢慢的走到電梯門口。

摸索出腰間的鑰匙，宋宥一打開門，卻一低頭，看見了自己腳邊那個小小的玻璃瓶，裡面裝著自己的熏香。

啊，忘記拿了。

宋宥一輕輕的把瓶子撿起來，撣了撣灰，裝回自己的口袋。

他微微的抬起頭，城市裡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車子少了許多，但並不是沒有。高樓林立，霓虹肆意，這裡像是變了，又像是根本就沒有變過。

他眯起眼睛，遠處的燈光模糊成小小的光暈，化成一小片，朦朧在夜裡。

這座城市啊……

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確切的說，是關節之間的膜相互擠壓，氣泡破裂的聲音。

凌晨的時候，朦朧著，宋宥一翻了個身，眉頭緊鎖。

腳下一瞬間踩空的感覺讓他徹底清醒了。

時差讓他有點難受。美國和北京的時間是顛倒的，他覺得頭暈乎乎的。

特別是東奔西跑的破完了案子之後。

他坐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

房間里是熟悉的熏香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搖搖頭，伸展了一下筋骨。他一向不喜歡上身套著衣服睡覺。他的身上有些傷疤，深淺都有，不過並不是很多。他並不是很強壯，身體卻很結實，幾乎沒有一塊肉是多餘的。

就像是機器一樣。

昨晚難得沒有熬夜，但是走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也就基本睡不著了。現在還早，才7點都不到。他想再睡一下，可是他的睡眠很淺，而且總是做噩夢，一醒來就基本睡不著了。

他揉亂了自己的頭髮，慢慢走出房間。

簡左安戴好口罩，一拉開門，就看見對面的門也緩緩的打開了。

簡左安抬了抬頭，就看見了黑著眼圈的宋宥一。

「早。」簡左安輕輕的打了一聲招呼，宋宥一含糊的「恩」了一聲，算是回應。

有點尷尬的氣氛。

電梯一直都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狹小的空間里，你和一個陌生人站在一起。

宋宥一低了低頭，就可以看到簡左安柔軟的黑髮。簡左安長得的確是好看，骨子裡還透著一股清冽的性情，白臉黑髮，安安靜靜的，身材小小的一隻，在印象里，確實和那個人很像。

除了身上的那股奶味。

宋宥一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簡左安只是盯著自己的板鞋，直到門打開。

「……你不開車嗎？」宋宥一看著簡左安準備走出門去的樣子，突然低聲說。

「恩。晴天我都不開車。」簡左安輕聲回答。

「……」宋宥一欲言又止的搓了搓自己左手的虎口。

「你怎麼知道我沒開車？」簡左安忽然問。

「車鑰匙，沒在。」宋宥一抬起頭，沒有看他。

簡左安一瞬間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很不舒服。是的，簡左安的車鑰匙確實沒有放在身上，但是宋宥一為什麼可以斷定自己的鑰匙不會放在包里呢？才相處了短短的兩天，宋宥一就已經看穿了自己的習慣了嗎？

不但有極其嚴密的推理和思考，還有明察秋毫的觀察能力，而且是在他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每個人的習慣了解的清清楚楚。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站在警察的這一邊的話……

結果還真是恐怖。

簡左安看了宋宥一一眼，宋宥一仍舊是那一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對，就是這種樣子，明明漫不經心，懶懶散散，毫無生氣的厭世的樣子，卻像是精密的儀器一樣，準確的記住了每一個小細節。一點都不刻意，就好像觀察、分析、剖析他人的一切是他的一種本能和習慣一樣。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

「……怎麼了？」宋宥一的眼瞼微微的動了一下，眸子看向了簡左安。

「不好意思。」簡左安低下頭，輕聲說。還是不要隨便研究這種人比較好。簡左安心裡想。

簡左安那時候還不知道，這個謎一樣的年輕男人，會把他捲入一場風暴之中。

當然，那是後話了。

今天的陽光很好，空氣也比之前好了許些，大概是下了一場大雨的緣故。但顯然的，這裡空氣的質量並不是很好。宋宥一打了一個噴嚏，用隨身的紙巾擦了擦鼻子。

簡左安喜歡這座城市，但是他不喜歡這裡的空氣。他戴著的口罩可以阻絕大多數的漂浮可吸入顆粒物，這能讓他稍微安心一些。

宋宥一一直都跟在簡左安的身後，一步左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很微妙，若隱若現，若隨若離，像是宋宥一在跟著他，又像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都只是在各走各的。

再進一步是親密，再遠一步是疏遠，那麼就在這個節點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