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宥一點點頭，轉身去查看另外的兩具屍體。

剩下的屍體和前面的那具差不了多少，但剩下的受害者是女性，她們的子宮等器官也被攪在一起，身上少了肉的地方也大同小異，在肚子和腰上。致命的傷都在脖子上，是一樣的傷痕，只是最小的女孩子的屍體有些不同，兇手是先殺了她才開始剝皮，而且似乎對這個女孩的皮並沒有什麼興趣，匆匆的撕下兩塊就離開了。

宋宥一趁簡左安在檢查屍體的時候，四處走了走，血液飛濺在被褥和牆上，地板上也全都是幹裂的血塊。

放血殺人，還真是殘忍。

宋宥一更加好奇的，是受害者的皮到底去哪裡了。

宋宥一聞到了一絲不同的味道，他走到巨大的櫃子前面，拉開沾滿血的櫃門。

三具空空的皮囊就掛在裡面，已經幹了，沾滿了血。

還沒有等簡左安檢查櫃子里的皮，就聽到客廳里，朱敬川的一聲呼喚：「簡左安，快過來！」

順手關上房門，簡左安快步走到了朱敬川的身邊。「怎麼了？」

朱敬川面色凝重，很複雜的表情，一言難盡，朱敬川輕輕的打開了雪櫃的門。

血淋淋的肉塊堆放在雪櫃里，排列整齊。

簡左安一瞬間有點不適，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冷凍住了的僵硬的紅肉的味道讓他很難受，有些熟悉的感覺。

簡左安平靜了一下，輕輕的拿出一塊肉。

是死者身上缺失的沒錯。

宋宥一慢慢的看了看簡左安手上的肉，沉思了一下，走到廚房查看刀具。

沒有丟失。

宋宥一皺了皺眉頭，問身邊的一個警察：「你們之前到的時候，門窗有沒有開著？」

「沒有，只是大門裡面的鎖沒有鎖上。」

「哦，謝謝。」毫無誠意的敷衍了一句，宋宥一就移開了視線。

他的心裡，已經隱約的有了一個答案。

鼻子已經適應的差不多了，宋宥一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該找到的已經差不多了。

「可以走了嗎？」武淑站在門邊，問。

「恩。」宋宥一點點頭。「把屍體帶走。」

簡左安看了宋宥一一眼，沒說什麼。

在走之前，宋宥一又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漫不經心的腳步忽然在櫃子下面停下。

有金屬的閃光。

宋宥一蹲下去，拿起來。只是一個小飾品，大概是彩色玻璃做的，閃閃發光卻很難發現。

沒有留下痕跡了。宋宥一盤算了一下，就準備打道回府。

三具屍體都放在主卧室，都是倒在地上，散落四周，活活剝皮割肉，攪爛內臟，就好像是發泄著自己的仇恨。但是不得不說兇手的確是聰明，沒有留下指紋和痕跡。

宋宥一在白紙上刷寫了些信息，就起身。

「接下來怎麼辦？」武淑抬了抬下巴，問宋宥一。

「找。」宋宥一拉開門。

解剖室就在辦公室的旁邊，宋宥一沒有敲門，直接壓下了門把手。

三具屍體就擺放在冰冷的解剖架和屍體存放的冷藏處，簡左安正在專註的把那攪成一團的內臟慢慢分離開來。白的沒有溫度的燈光像是直指著這個案子背後的秘密。

專註時的簡左安沒有發現宋宥一的到來，他還在小心翼翼的把爛在一起的內臟輕輕分開，低垂著眼瞼，看上去很認真。原本就有些清冷的面孔顯得更加生人勿擾。

宋宥一走路時幾乎沒有聲音，一步步走到了簡左安的身後。

已經可以慢慢分辨出幾個內髒的形狀了。宋宥一想著，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人。

簡左安沒有多餘的動作，直接取出了死者糊成一攤的胃和肺，並取出了樣品，準備進行檢驗。一轉身，簡左安直接撞到了宋宥一的身上。

簡左安一副見鬼了的樣子，紅著臉退後了一步。「對不起。」

「恩。」宋宥一不在意的回應了一聲。「藥物檢測，記得快一點。」

簡左安頓了一下——為什麼宋宥一會知道他要去藥物檢測？

「死者明明還有意識，卻一直都攤在卧室的邊上，絲毫沒有拖拽掙扎的痕跡，應該是上了藥。如果再確切一點，應該是麻醉藥。因為沒有針孔，應該是吸入性的，像是乙醚和異氟醚。」宋宥一似乎是自言自語，但是聲音卻刻意讓簡左安聽到。

是的，簡左安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要把內臟分離，去藥物檢測。

宋宥一似乎是在等著結果，賴在解剖室不走了。一般來說，正常的警察都不喜歡到解剖室去，畢竟就算再幹凈的解剖室，裡面還是難免有屍體的味道，還有各種藥品的味道。說來也奇怪，簡左安雖然有潔癖，卻並不排斥屍體的味道。

簡左安知道在結果出來之前，宋宥一大概是不會走了，就只能認命的開始藥物檢測。簡左安很討厭被別人注視著工作，也就是有點不合群。

宋宥一四周看了看，在美國，法醫專業的解剖室很少，法醫的水準也是半吊子，很多都是有另一個職業的。這個專業的解剖室給他一種迷離的熟悉感。

就好像很久之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一樣。

宋宥一的左手又開始不自覺的搓揉起來，他的心思已經飄忽到了很遠的地方。

偶然的，宋宥一的視線定格在簡左安的背影上。

瘦瘦小小的一隻，穿著白大褂，身上永遠都是幹幹凈凈的，有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清氣質從骨子裡透露，手很修長好看，五官清秀，說話永遠是溫聲細語的，很少笑，也很少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那種幹凈清冷的味道，刺激著他的記憶。

宋宥一皺了皺眉頭，移開了視線，左手的搓揉頻率加快了不少。

簡左安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的小動作，只是一心考慮著自己手裡的樣本。

大概過了半小時左右，簡左安終於轉過了身，對宋宥一說了一句：「是乙醚。」

宋宥一「恩」了一聲。

「我還要檢查一下另外兩名受害者的屍體。」簡左安委婉的暗示宋宥一，希望宋宥一可以離開。

「哦。」宋宥一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沒有聽懂，仍舊坐在那裡，盯著那幾具屍體。

這個人的情商超低的，這是簡左安對於宋宥一的初印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