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宥一眯著眼睛，像是在聽一個故事一樣漠然。

「看來閆瑞的調查很徹底。」宋宥一理了理手上的資料，慢慢的說。

「這些東西在他的計劃里都有詳細的記錄。」

朱敬川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

宋宥一的電話響了，他先是有些驚訝和激動，但在看到撥號人姓名的那一刻，朱敬川發現他的眼睛裡，有那麼一絲說不清的朦朧的遺憾和失望。

「喂。」

「喂，宋宥一，找到了嗎？」

「在回來的路上了。」

「好，那就好，路上小心。」

「是唐映楓麼？」朱敬川問了一句。

「嗯。」宋宥一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

「要開快一點嗎？」

「不用，急死他。」宋宥一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悶哼。

噗。

朱敬川在心裡暗笑一聲。

看不出啊，宋宥一也是一個很幼稚的人。

「好慢啊，宥一。」唐映楓笑眯眯的開玩笑。「我還以為你去了一趟西伯利亞呢。」

「我走了，有事也不要叫我。」宋宥一「哼」了一聲，打算回家。

「聽你聲音有點啞啊，生病了？」

「沒。」宋宥一擤了擤鼻涕。「就是有點累。」

「好，那好好休息。」唐映楓說著，拿走了資料。

宋宥一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昏沉，頭暈。

宋宥一躺在他的床，也就是一張僵硬的地鋪上，眼珠像是要斷了一樣，疼，疼得幾乎要爆出眼眶。渾身的肌肉都在尖叫著疼痛，他閉上眼睛，太陽穴快要爆炸。

因為眼睛的疼痛，他只能半眯著眼睛，光線被扭曲，逐漸變得迷離怪異。

他聽見有什麼人在喊他的名字，聲音很遙遠，他只能聽見模糊的一團光怪陸離。

渾身出汗，又發冷。

他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宋宥一是被電話的聲音吵醒的，眼皮很重，額頭髮燙，喉嚨又疼又幹，他努力抬起酸痛的手臂，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喂。」

他的聲音變得幹澀，像是一捧粗糲的沙。

「感冒了嗎？」對面是唐映楓的聲音。

「什麼事？」他現在沒有多少耐心。

「是這樣的，簡左安的心理狀況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我發現他有幻聽，我覺得這和他童年的家庭有關。」

幻聽？那還真是很嚴重的事。

只有心理狀況極其糟糕，過於敏感神經緊張過度才會導致幻聽。

他「嗯」了一聲，伸手摸到了放在旁邊的水壺，手臂酸痛，幾乎要擰不開瓶蓋。

「但是他說他不記得了。」

宋宥一像頭水牛一樣，一口氣把一壺水喝掉了一半，冰涼甘甜的透明液體濕潤了喉嚨里粘著血一樣的沙子的幹澀。

「所以我希望你之後能關注一下這方面，有資料就告訴我。」

宋宥一「嗯」的回答。

「要不要我給你帶藥來？」

「不用。」他重新躺回去，摸索著枕頭邊上的醫藥盒。

「那你好好休息，掛了。」

他幹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拿出溫度計含在嘴裡，重新閉上眼睛。

或許是照顧到簡左安的病情，最近的第九小組出奇地空閑。

簡左安已經基本上恢復了，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不得不說唐映楓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心理醫生，短短的一個禮拜就讓簡左安從之前被閆瑞虐待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唐映楓這樣說。

「我可以用一個禮拜幫你暫時擺脫一個月的折磨帶來的陰影，但你要知道，你的心被你的恐懼壓抑了那麼多年，這可不是一個禮拜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但至少現在有些精神了嘛。」武淑一邊削蘋果一邊說，蘋果皮很薄，一圈一圈的垂下來，晶瑩飽滿的半透明的果皮泌出冰涼的甜。

「嗯。」簡左安應了一聲。「武淑，謝謝你。」

武淑楞了一下，噗嗤的一聲笑了。

「說什麼呢，我們之間要謝謝做什麼。」武淑難得溫柔的笑著，那雙女性的眸子里總是帶著屬於男性的頑固的堅強，一看就很值得信賴。

「你要是想謝我啊……」

武淑說著，把削好的蘋果遞給簡左安。

「就快點好起來吧。」

「那個，宋宥一最近……」簡左安有些遲疑的開了口。

「還活著。」武淑嘆了口氣。「給他打電話他會接，他生病了，但堅決不想讓我們去看看他，然後就結束了。反正現在我們只知道他還活著。」

簡左安點點頭。

「你……想找他？」

「嗯，之前……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啊，這樣。」武淑點點頭。

「那就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發。」武淑抬起頭，爽朗的笑著說。

有些猝不及防，但果然這樣才是武淑，簡左安想著，開始利索的收拾起自己來。

「馬上要中午了，順便給他帶份飯吧。」武淑在門外喊了一句。

「好。」他戴上口罩，輕輕回應。

敲門。

簡左安有些不安的搓捏著自己的手套，面前厚重的門不動聲色，像是在審視著他們。

外面的樹梢上停了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小鳥，有著漂亮的羽毛，在枝頭跳躍著，鮮活的鳴叫。

不對，安靜過頭了。

簡左安又敲了一次門。

沒有反應。

身後的武淑讓他往後站一些，更加用力的拍了拍門。

死一樣的寂靜。

心頭咯噔一下。

「宋宥一！」武淑對著裡面喊了一聲，沒人回應。

簡左安嚐試著打電話，但對面只傳來冰冷機械的「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心裡猛地下沉，就像是一腳踩空墜入冰窟窿一樣渾身發緊。

武淑打電話叫來了朱敬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