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落華來到了今天白天去的那片竹林，直到站在竹林跟前，他思緒仍舊是恍惚著的。

「怎麼來了這？」

落華抬頭望望天，又看看眼前的竹林，興許是因為這兒清凈？

眼上不蒙著絲帶，看東西都清楚很多。

「噔……」

一聲渾厚悠遠的琴聲闖入了落華的耳朵。聽其音，落華立馬想到了白日那位鍾離公子。

循著聲音找去，果然在一剛好能容一人盤坐的岩石上看到了鍾離九青。

只見鍾離九青眼眸低垂，纖長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琴音含蓄圓潤，毫不張揚。

一曲終了，鍾離九青指離琴弦，待餘音消逝，才動了動眼眸，看向落華，先是面露異色，隨後又平定下來。

鍾離九青目光幽暗深邃，映著天上的一輪新月，那眼神清冷地彷彿看透了這世間所有的生死悲歡。

「你是今日見過的落華公子。」語氣肯定，神情淡薄如水。

落華點了點腦袋，走到鍾離九青身邊，低頭看著那把安放在他腿上的古琴，「鍾離公子深夜怎還會在這竹林？」

鍾離九青臉上掛著一抹不鹹不淡的笑容，「覓一分安寧罷了。」

……

半晌無人說話，只有陣陣夜風帶著些許蟲鳴鳥叫的聲音。

落華看著這竹林發獃，他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只是放空自己，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落華公子武功不錯。」鍾離九青將琴收起來裝進了布袋，放在身後，端坐在岩石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了旁邊的位置，示意落華坐下。

落華意會地點了點頭，坐在了九青身邊，問道，「你為何這般說？」

「習武之人，腳步輕盈，方才直到曲子結束，我才發現有個人站在那駐足聽著。」

「那隻是鍾離公子彈奏的太過投入，才沒注意到來人罷了……」

鍾離九青笑笑，道，「看公子這般沉穩，想必師傅都是浩氣凌然，不苟言笑之人。敢問一句師從何處？」

沒想到如此出塵的男子竟然會對自己有興趣，落華有點詫異，卻未表現在臉上，頓了頓，才道，「無門派，只是先前一直在山上，得兩位師傅悉心教導罷了。」

「山上？這倒是很愜意自得的生活，為何下山呢？」

落華仰著腦袋，看著天上零散零散的幾顆明星，呵了口氣，道，「在山上的時候，看到過一對爺孫，我便開始想自己的親人會是什麼樣子，於是便和師傅提了下山的要求。」

聞此言，鍾離九青本就如水的眼眸更是涼了幾分，他側著腦袋看著落華的一對金瞳，「你這雙眸還是不要讓人見到的好。」

落華愣了愣，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眸，有些跟不上鍾離九青的思緒，更是好奇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麼，莫不是知道些什麼？剛想問話，鍾離九青便抬起了手，覆在了落華的雙眸之上。

「這樣極好……」

……

落華輕擰眉頭，透過指縫看到了九青的神色，依舊一臉涼薄。

落華伸手想要拉下九青覆在自己臉上的手掌，突然一陣氣流拂面，眼見一隻雪白羽毛從自己臉龐擦過，落華沒來得及躲閃，臉被擦出一條血印，待白羽飛到眼前，落華這才反應過來一手抓住白羽。

九青從落華手中拿過白羽，將白羽捏在手心，手裡不斷用勁在蹂躪著那片羽毛，臉色卻絲毫不變。

「不好意思，竟讓他傷了你。」

「……」落華不懂九青口中的他是什麼意思，只是剛才被這白羽襲擊，竟然讓落華一點都沒察覺，這讓他心裡有些沒底。

而此時，更是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

「今兒也不早了。」說罷，九青便拿著身後的古琴起身，轉過身子，又道，「早些回去歇息吧。」

落華摸了下臉頰上的傷，應了一聲。

直到看不見九青的身影，落華在岩石上又靜坐了片刻，腦海里一直想著剛才和九青的對話，直到累了才動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