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靈愣住了，半晌伸手輕輕覆上銀昀完全紅了的眼尾，喉嚨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一樣，胸腔好像壓了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一開口卻有點沙啞：「小九……」

一瞬間銀昀心頭大震，好像是驚天一道響雷直直地劈向了他的頭頂，一時連掩飾都忘了，一滴淚珠掛在銀昀纖長的睫毛上，然後被不安地顫動抖了下來。

銀昀聲音苦澀，又帶著點驚訝和不可思議：「你……你想起來了？」

商靈溫熱的指腹蹭著他的眼角，銀昀那種清清冷冷的美人相因為這一點紅色變得妖冶起來，他的眼睛平常看起來是細長的，但是只要稍微揉一揉就能掙開到水靈靈的程度，也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從「清冽冷絕」變成了「清風朗月」。

眼前由於震驚睜大了眼睛的少年，終於跟幼年時期的他重合了起來。

商靈感嘆一聲，這孩子長大了也還是這麼好看啊……怎麼之前就沒認出來呢？

「幻境山一別，至今已經十年了，」商靈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小九還能認出來靈哥哥嗎？」

十年前。

商靈九歲，被商昊撿回家已經有五年了。雖然商昊是個死酒鬼，正事不幹就會敗家，兜里常年就只有三瓜倆棗，所幸周圍鄰居人都很好，沒有嫌棄這一大一小兩個麻煩，硬是互相照顧著把商靈拉扯到了九歲。

商靈吃著百家飯，由於商昊這死酒鬼成天也不怎麼見人影，一回來就只會樂呵呵地教商靈打架鬥毆，方圓十里的小混混被九歲的商靈和不知道幾歲的商昊揍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商靈最終長成了跟他那沒有血緣的酒鬼爹一個德行。不過正是由於他們倆的存在，這一片區域整天騷擾人的小混蛋們都安分守己了不少。所以各位大叔大嬸對小商靈的暴力行經睜隻眼閉隻眼，偶爾小商靈受傷了，一幫人還心疼得夠嗆，排成一排罵商昊這混蛋不會帶孩子。

商靈就這樣就長成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一直熊到了十九歲，這當然是後話。

九歲的商靈溜上幻境山偷雞摸狗，忽然聽到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他扒開草叢一看，一個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兒正趴在草叢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小男孩兒聽見響聲一抬頭，看見了一個清秀瘦削的小哥哥站在前面，頓時哭的更加大聲了，嘴裡「哥哥」「哥哥」地喊著商靈，身體卻獃獃愣愣的，像是有點害怕所以不敢靠近。

商靈上前一步，看到了小男孩兒背後那個發光的屍體。

是磷狗。

磷狗是幻境山特有的品種，渾身散發著藍色的磷光，它走過的地方會留下藍色熒光的腳印。這種東西會誘導進入幻境山落單的人，讓他們分不清楚方向，引誘他們進入幻境山深處，然後伺機把人咬死吃掉，跟他們閃閃發光的小精靈形象異常不符。

商靈看了看，問小男孩兒：「你殺的？」

小男孩兒抽噎著說：「它……他咬我……」

商靈心想，廢話，你在它眼裡就是一塊小鮮肉，不咬你咬誰？

他看到小男孩兒的腿上確實有磷狗獠牙留下的血洞，於是從自己背上的包里拿出一團綠盈盈的草藥嚼碎了覆在小男孩兒腿上，再撕下一片衣角給他包紮了起來。

小男孩兒滿臉淚痕，一抽一噎地：「謝……謝謝哥哥……」